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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穿红楼误入黄粱

    雾影浮花半世忙,一朝误入红楼乡。

    木石遗恨终不怨,还看新钗皎月妆。

    ……

    穿越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袭人家热烘烘的炕头上——是袭人和蒋玉菡的家。

    迷迷糊糊地烧了两日,又躺了几日,像是大梦一场,又恍若隔世重生,梦中醒来,我终于知道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自己的境况如何。

    这些日子里,我未开口说过话,除了在昏睡和迷茫中承接宝钗的记忆之外,就是闭眼侧耳听袭人与蒋玉菡的对话。

    袭人让蒋玉菡出去打探贾府的消息,于是,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入我耳:贾家人死的死散的散逃的逃,家产悉数被查抄,从此再无宁荣两府。如今贾家除了在狱中的几位爷们和哥儿们之外,剩下的男丁女眷们都挤进了铁槛寺和馒头庵①。

    只说我家:哥哥薛蟠入狱尚不知死活;嫂子夏金桂恶有恶报终是作死了自己;香菱虽后来是跟着我的,但早被夏金桂磋磨得伤了根本,在狱神庙②终是没挺过去,那时我正在昏迷中,也不知她被草草葬在了哪里;我的堂妹薛宝琴算是好的,早早被薛蝌送去了她的婆家;我的母亲被薛蝌护着暂居于京郊的一栋旧宅子里。

    真是应了那句: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将手探向小腹,在这样的境遇下,我真的害怕这里有个小生命。

    几日来,我无数次地以女人的经验去感知这具身体,似是发觉到:这个薛宝钗,没的竟还是完璧之身!

    那个如“山中高士晶莹雪”的女子,纵有雪白的酥臂和水杏一般的妩媚风流,却终是“红粉佳人未破瓜”③。

    我佩服曹老先生,但他留给后世的故事只有前八十回,后面的续貂之狗尾竟有十多个版本。不知我自己身处哪一尾,所以连日来还是有些不安的!

    幸好宝玉出家了,因为我不喜欢他。

    几日过去,没了初来乍到时的惶恐不安和心浮气躁,心内也曾自省道:枉你在那个光怪陆离的现代世界里活了一世,纵有红樱桃绿芭蕉,又怎耐得了流光容易把人抛,万事更需看穿了才是。若上天怜我,愿今生不再为谁的妻,不再为谁的娘,只做薛家女,在这红尘中潇潇洒洒,不知可否?

    我叹息一声:微言大义留给伤春悲秋的人去品鉴吧,我只要低头看路抬头前行就好了。

    于是在这个霁雪微光的清晨,我刚一睁眼,便做了决定:该走了,去走自己该走的路罢。

    阳光一点点融化了那一小扇琉璃窗上的玉树琼花,有明亮且疏冷的光辉透射进来,临窗的箱柜上,我看到一支青白透骨的经瓶里面插着一枝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