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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别袭人踏雪返乡

    我笑望着眼前的花袭人,决然点头道:“大难临头,他们自家人都顾不得,哪里还会顾及我一个寡媳,我又没为宝二爷生下一男半女,还是回自家更好些。”

    袭人还想劝我多住几日。我只摇头,也不多与她说什么,兀自穿了衣裳和鞋子,下了炕开始活动自己的身体。我要让自己尽快地恢复起来。

    我不理会袭人怪异的目光,慢慢地做着各种拉伸动作,心里也越加欢喜起来,因为我感受到了这具年轻身体里奔涌的热血,有力量,有活力,还有菱花镜中那如满月一般明媚的皎皎芳颜。

    虽说上一世旧情难以割舍,但过了奈何桥后,不管那一碗孟婆汤是真是假,都是对前世的一种割舍,由不得人不舍,也由不得人不要。

    袭人见劝我不动,便一边流泪一边翻找箱笼,穿的用的都一样样翻找出来给我放到炕上。我又想起关于她的判词: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

    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①

    公子自是无缘,这个蒋家小子倒是有缘。

    可我呢?我的缘分在哪里?

    可叹停机德,金簪雪里埋。②

    金簪雪里埋?那金簪,是曹老先生的金簪,定是雪里埋了,但我不是,我是一个来自异世的、新的薛宝钗!

    袭人见我急着走,又开始抹眼泪,她扑通就跪在我跟前,扯了我的袖子哭道:“二奶奶,旧日里没能留住宝二爷,我知他是心性已决了,今儿个连二奶奶都留不住了,要不,您就带了我去吧!我仍像以前一样伺候二奶奶,莺儿被卖走了,香菱殁了,您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却在这里锦衣玉食的,怎待得下去?不如您就带我走吧,横竖我也是无牵无碍的了!”

    我苦笑着拉起袭人道:“你哪里是无牵无碍的?那蒋玉菡待你什么样我是看在眼里的,莫说我带你走他不肯,就是他肯,我身边又多了张吃饭的嘴,现下我都不知如何养活自己,你跟着我倒是累赘,如今无牵无碍的人倒是我了!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吧!”

    见我执意,袭人不知所言,只是哭。这时已备好了马车,袭人让蒋玉菡送我,我说天冷路远,莫要劳烦了,只派个婆子和车夫跟着就行了。

    袭人取来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我摇头,只让她拿了台架上的鸦青色日常棉袍与我穿上,再配个羊毛毡子的帷帽便可。

    袭人帮我穿戴好后,越发的止不住泪。我知她意,不过是看我从那销金窟里的红香软玉落魄到今日的青衣素褛,心感难受罢了。

    我并无丝毫的不痛快,原以为古井无波的心一刻胜似一刻的欢喜起来,越发的不愁前路坎坷,反倒是揣着几分期待了。

    我与袭人道别上了马车,落下车帘子时,我听到蒋玉菡悄声问袭人:“你不是一直说你家二奶奶性子最好吗?怎么今日一看……倒是执拗的很呢?”

    袭人只说了一句“许是遭逢变故变了心性吧?”说完又接着哭。

    我不理会他们说话的内容,只好奇自己的耳力竟是如此之好,我觉得现在的自己耳聪目明,精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