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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返家门涕泪亲恩


    “姑奶奶——”她只叫了我一声便再说不出话来。

    她这一声“姑奶奶”,我便知她定是与薛蝌完婚了,如今我可不是就是她的大姑子了。

    薛蝌在旁边低声劝慰道:“先莫哭了,回来便好,先进去看看伯娘。”

    岫烟也点头,连忙用袄袖子抹了泪,替我除去了惟帽和大棉袍,脱了湿透的毡靴,又去取了一个小夹袄和一双棉鞋来与我穿上。

    薛蝌则忙着去打发了婆子和车夫,我侧眼看到他掏出了几枚散钱赏那婆子和车夫,便知晓我家的日子还算是过得下去,起码还能活人。

    岫烟素日就与我交好,我也喜爱她端雅温和。如今看她在这逆境中来到我家,姑且不论她是如何来的,却让我更知晓她是个安贫乐业的好女子。

    我想问她是如何来到我家的,还不及问,岫烟一边与我换衣裳,一边哭着说:“你们被带走后,二爷(薛蝌)就赶着去狱神庙,想无论如何也要把姑奶奶先搭救出来,后来托人就托到了醉金刚倪二的头上,才知你们早被官卖,又去托人到官家查底册子,只因咱们家又有削爵夺官的、又有收监流配的、又有逃的、死的、官卖的,真是难死二爷了,又挨着家找那些买家,却断了线。如今正等信儿来呢,姑奶奶就回来了!”

    薛蝌见我换好了衣裳鞋袜,便叫岫烟先莫唠叨这些,先带我去见母亲。

    从我进院子到现在,一直未见母亲动静,若是往日她早该迎出来,定是心肝肉地疼我一番的,可知母亲现在定是身子不甚好。

    母亲身体大不如前,全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哥哥和那个作死的嫂子夏金桂。待进了内室见到卧在炕上的妇人时,我心下倒抽了一口凉气,往日里那个慈爱丰美的母亲如今竟变得枯槁憔悴,窝在一堆乌压压的棉絮中,哪里还有一点旧时富贵华丽的影子?

    我心里倏地一痛,便哭着扑上去。母亲想要伸手揽我,却无力抬起,立在炕角的丫鬟同喜赶忙抱了一堆棉被来掖在母亲背后,扶着她靠好。

    岫烟哽咽道:“每日里只咽些米汤,一睁眼就是流眼泪。”

    母亲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我拉着母亲的手臂只管挑好的说给她听,告诉她我并未遭过半点罪,从狱神庙出来便被蒋玉菡托人买了去。我隐去了昏迷几日的经历,只告诉他们是在托的人那家住了几日,又在袭人家养了几日身体。如今都是好好的。

    过了半晌,母亲终于长出一口气,这才发出声儿来,她哑着嗓子呼了一声:“我的儿——”然后就开始心痛地问我这里好不好那里好不好。

    我不想再讲自己的事情,当然是唯恐露出我是借尸还魂之事。便抢过话头问他们这些日子的近况。

    母亲既能张口说话,就像一下打开了话口袋子,唠叨得倒是比薛蝌和岫烟还多。

    虽然她说的条理不甚明晰,但有薛蝌和岫烟在旁添补,我也都听明白了,原来从贾家被抄到现在竟发生了许多事情。

    注:

    ①邢岫烟,邢夫人的侄女,原著中被许给薛蝌,但未及出嫁,贾家便遭逢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