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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赴约

    疾风骤雨,夏末的雷霆裂空而来。甘于卮徒步登上高耸入云的青石阶,宽袍大袖在暴风中飘摇不定。他走得不快不慢,仿佛整个世界的风雨都不能阻滞他分毫。

    青石阶的尽头是归一门供奉弟子长老魂灯的地方。甘于卮推开木门,满室火光摇曳,但有一盏魂灯,光芒明灭不定,恍若风中残烛。

    他长长的叹息回荡在殿顶,随即卷起魂灯化作一道流光朝天道宫飞去。

    两人在烹茶。

    甘于卮赶到的时候,玄衍上人正为稀客斟茶。

    “矜言来了?”

    甘于卮:“倒是没想过您也会来。”

    玄衍上人比甘于卮小一辈,能叫他矜言的只有栖梧山的黎景衡凤君。这些年来栖梧山大小事宜都由其子黎逍代劳,黎景衡则隐去了行踪,只有天道宫掌门玄衍上人知晓他的去处。

    甘于卮没想到见到他是以这么猝不及防的方式,这个秘密行动执行人就这么大剌剌地出现在他面前。

    “放逐之地四处都是那样的白色建筑,我联合当地的妖族破坏了一部分,然而收效甚微。”黎景衡道,“黑袍人很难缠,一旦出现锈迹斑驳的铜器,他们制造出的所有傀儡都像疯了一样。”

    “妖鬼二族顽抗许久,若是再拖下去迟早元气大伤。”

    “黎凤君,您说的白色建筑,眠桑城就有一个。那些黑袍人的手已经伸向鸿元大陆了。”玄衍上人看上去并不惊讶,他总是一副笃定的样子。

    “对方所图甚大。”

    朔风冰域,歧渊,地下暗河内。

    她颤抖着从血玉棺椁里爬出来。

    “哗啦”她失去重心跪坐在暗河里,爬满铜绿的刀尖戳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有生命一般开始吸食血液。

    她似无所觉,不偏不倚地向岸边走去,伤口带来的剧痛重一分,她眼中的清醒多一分,自出生以来,这样的情形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只不过,回她所在的居所途中,最近总是出现奇怪摆布的石子。人为制造的接触意图,刻意又明显,她倒是不拒绝回应。

    有本事瞒着那些黑袍人摸到这个地方,就算对方心怀不轨,下场也比她一直被迫重复这种慢性死亡的献祭强。她是高傲的魔,就算全族被屠戮殆尽,也不会甘心做一个祭品死去!

    离地下暗河极远山壁上已雕成神殿模样,当中端坐的神像沐浴在琉璃天窗投下的光中,庄严而圣洁,只是材质……用活物皮肉滋养出遍布血色皲裂纹的红白色美玉,无端生出几分怨毒的气息。

    自那焚川鳞主的子嗣定下血契,间接成为归一战力,肖崇云来这已有月余。

    谶碑中提及比魔火之乱可怕数倍的灾祸,竟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发源。只是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离奇的情景。

    肖崇云抬头看了一眼,若是告诉别人,魔物寄生的歧渊里造了座神殿,怕是会被当成疯子。那神殿的制式完全不同于此界的庙宇,肖崇云在外游历数十年,就算是妖鬼横生的放逐之地也造不出这样令人诧异的建筑来。

    他正这样想着,涉幽的老狐狸便笑道:“凌天尊者比之那位更加有为,若是愿意长留此地,皈依圣教,替我真神扬名天下,便再好不过了。”

    见了如此情状,肖崇云心如明镜。

    他于是故作愤懑,拱手道:“鸿元那鬼地方我也不想回去,当初师父属意的人选分明是我,最后倒成了他甘……肖某还要多谢严掌门收留。我对圣教也是有些心驰神往,只是仍需时间适应和接受,您看如何?”

    朔风冰域支起的“无界”是最为诡谲的上古谜局之一,他虽是阵师,进入这类只进不出的封印类结界,若要强行突破,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何况,这神殿各个角落都有低缓的呼吸声,埋伏周密,他若是敢说一个“不”字,就会立刻被箭矢射成筛子。他心中苦笑,暗骂甘于卮,这种不要命的活也派他来……

    好在那个硬骨头师侄的消息警醒了他,若是像之前那般轻视,怕是连保命都成问题。

    这里的修士已经不是他认知中的修士,修炼方式让人闻所未闻。这些所谓的涉幽宗修士,只要对“它”敬献出信仰之力,这个所谓的神便会降临在他们身上,他们把这诡法称为神术。

    目前由他所见的神术只对妖或鬼有奇效,至于魔……他腰间的锦囊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肖崇云正欲告退,神殿门口却热闹了起来。他见严决铭脸色肃然,俨然一副恭敬模样,但觉奇异。此时一位少年被簇拥着走进神殿,肖崇云一见便知,此人骨龄不过十五,是个毫无修为的少年人。

    他衣着极尽奢华,佩饰都是些有价无市的至宝,只是样貌……肖崇云只要试图把视线转移到那位少年的脸上,心里就涌起带着极致恐怖的直觉:不要看他!直视他就会瞬间爆体而亡!

    他慌忙撇开视线,才从如潮水般的死意里挣脱。肖崇云这才反应过来,那位少年出现时,周围人立刻垂下了头,近处的人甚至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