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十一年，十月初九，瑞阳楼

    “书接上回，那嫡长公主不仅长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我们世子可谓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台上的说书先生说得激动，台下的丁海生却再也忍不住，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哎呦！”跟着的海生连忙递上手帕，“少爷您都多大了？连喝个茶都喝不好，做你的书童我真是倒血霉。”

    人家书童只要陪着少爷读书，他可好，还要负责少爷的生活起居，吃喝玩乐。

    “咳咳，有哪个书童是这么和少爷讲话的？”丁秉钧狼狈地擦了擦胸口地水渍，不满道。

    海生今年十五岁，正是抽条长个子的时候，除了瘦了点，在身高上也不比丁秉钧矮多少。他此时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给自家少爷续水，听到指责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好好的江南不待，偏要到这漠北来。来就算了，偏生只带着自己这么一个书童，这不是没事找罪受吗？也幸亏老爷不放心，派了人悄悄跟着，要不然他和少爷的尸骨都得到狼嘴里找。

    想到夜里在山上看到的那发光的绿眼睛，海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漠北什么都没有，野兽倒是多，也不知道百姓是怎么受得了的。

    丁秉钧见海生不接话，无趣地换了一个话题：“这漠北还真是民风奇特。这漠北算得上是镇北王的一言堂了，在茶馆里议论王爷世子的道理，也不怕掉脑袋？”

    议论就算了，还把好好的联姻编成爱情故事。编故事就算了，偏偏那故事编的都快赶上《莺莺传》和《墙头马上》了，要是京城那些迂腐的言官知道，怕不是得直接气死。

    丁秉钧这话一出，立马有人表示不满。

    “小兄弟是打南边来的？”邻桌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的中年人打量了丁秉钧好几眼，忍不住问道。

    丁秉钧礼貌地点点头：“在下是江南来的，家里行商，免不了走南闯北。只是这漠北确是第一次来。”

    “我猜也是如此，”中年人了然地点点头，“漠北与其他地方不同，我们王爷也和其他王爷不同。讨论一下世子的亲事而已，不打紧。就是讨论王爷和王妃也没事。”

    中年人停顿了一下，突然压低了声音：“我这还珍藏了镇北王爷和王妃的话本子。见你眼缘，又是从江南大老远跑过来的，今天便亏本卖给你了。”

    丁秉钧顿时觉得哭笑不得，敢情这是个卖话本的！王爷和王妃的话本还能公开售卖，漠北人当真是奇葩。

    不过他也不差钱就是了，丁秉钧爽快道：“那便给我来了两本，要最缠绵悱恻、动人心弦的！”

    海生听到这，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还奇怪少爷怎么这么久不犯病，原来在这等着呢。说好不靠家族自己出来闯事业，结果一路上就顾着吃喝玩乐，是一点正经事都不干。现在倒好，直接买起话本了！

    “好嘞！”中年人比丁秉钧更爽快，手一伸就从怀里掏出两本小册子，“收您600文。”

    哪有话本卖这么贵的？虽然他有钱，但也不是冤大头啊，丁秉钧厚着脸皮问：“这是不是有点贵了？”

    中年人闻言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爷王妃的话本子都是这么贵。”

    “是谁写的？质量很好？”海生一边往外掏钱一边问。作为下人，他比少爷了解的更多。有不少文官进士偷偷写话本补贴家用，他们写的文章质量更好，价格也更贵。

    “既然是王爷和王妃的话本，当然是王妃写的了。”中年人平静地说。

    “什么？”丁秉钧和海生同时喊了出来。

    “哪有王妃写话本的？你用这个说辞骗了多少人？”丁秉钧怀疑地问。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中年人气愤地说，“不信你出去问问，我这报的是市价。价格是王妃定的，赚来的钱还要分王妃三成呢！”

    这样子不像撒谎，丁秉钧忙堆笑道：“是在下不了解行情，冒昧了。”

    “那你们还买不买了？”中年人不耐烦地问。

    “买，当然买，”注意到少爷的视线，海生会意地上前，拿出半块碎银子，“不用找了，就当是给您的赔罪。”

    接过银子，中年人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丁秉钧对中年人拱了拱手：“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兄台为在下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