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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那天是一九九九年的冬至,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冬至大过年,冬至吃饱暖一冬,冬至饥寒苦过年。我平时挺喜欢自己下厨的,那天给自己卤了牛肉,煎了个鸡蛋加水把汤熬得白白的,烫了两根青菜,再切上几片牛肉,配在面条上,撒上点红辣椒和葱花,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啊!

    稀里哗啦地吃完,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给老爸老妈打了个电话,二老特在意这个,就怕我在外面冻着饿着。然后,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我也懒得吹,用干毛巾擦到不滴水,打开取暖器,拿了本书背对着取暖器坐着,打算半干不干的时候,迅速地用吹风机吹一下。然后,身体也烤暖了,取暖器一关,爬上床睡觉,省电啊!嘴里顺便讥讽了一下万恶的资本家,冬至节也不给人放个假,不然就回去陪爸妈了。

    刚坐下没多久,电话铃响了,接起来就听见那个疯丫头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直喊:“你在干嘛?一会儿电话忙音打不通,一会儿电话又不接。”

    我把电话听筒拿远了一些,确定她已经嚷嚷完了,说:“我刚跟我爸妈打电话,然后去洗澡,没听见。”

    “你现在赶快出来,”她继续嚷嚷,“南京西路,新世界的那家KTV,快点。”

    我懒得理她:“疯丫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明天不用上班了?再说我这里这个时间公交车都停了,大冬天了,走路去地铁站,你想冻死我。不去!”

    她心急火燎地说:“你不会打车啊,大不了明天请假呗,真有重要的事情,你快来,不来不行。”

    我好困,打了个哈欠说:“大小姐,我铁公鸡一个,打车?想都别想。明天请假?我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没啦。实在要是天塌下来了,你就自己买把剪刀剪个洞把脑袋伸出去,一样能透气,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

    说完我就把电话给挂了,找出吹风机,还没顾上吹呢,电话铃又响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我接起来无奈地跟她说:“大小姐,我很困了,我现在每个月花钱是以角为计量单位的。我很穷,我要还贷款,我没闲钱打车,而且,我也很在乎我的全勤奖金。”

    “雪茵!”她在电话那头着急地喊,没等她把话说完,我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再把听筒拿开,这样她就打不进电话来,我就能安安稳稳睡觉去了。

    半个小时后,我发现,我错了,错的很离谱。

    我忘了,疯丫头她,有我家的钥匙。她开门进来时,我已经睡着了,刚刚被她吵得头发也懒得吹,直接蒙着被子就睡了。

    我是被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掀开被子就揪起来的。就在我的小宇宙快要爆发前,疯丫头一把抱住我说:“好雪茵,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我的小宇宙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偃旗息鼓,叹了口气说:“你先让我把被子盖上,阿好?”

    她立刻用被子把我裹起来说:“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明示暗示了很多次,都没用。今天公司几个同事聚会,他也在。我那些同事也叫了一些自己平时的闺蜜啊,好友啊!我只能来找你了,这么好的机会,能增加引起他注意的良机,我一定不能错过,可他要还是假装不知道,你也好帮我打打圆场啊。”

    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问她:“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能帮你打圆场?话说,我这房子都装修完了,你还没追到,人家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她自说自话地从我的衣柜里给我拿了一件毛衣,和那件厚厚的羽绒服,嘴上还不停:“你能,你这人,有时候冷不丁的,说句话就能噎死人。我都打听清楚了,他一千一万个肯定还没有女朋友。好雪茵,你乖,快换衣服,出租车司机还在楼下等着呢!”

    要说疯丫头其实挺有魅力的,追了这么久都没追上,我也有点好奇了,好吧,我把她赶去浴室,换好衣服。这家伙,我想梳一下头发都不让,我被她连推带搡地出了门,只好随便用手顺了顺。唉,这女人啊,喜欢上一个人,就真地变成了个疯子了。

    出租车里有暖气,我把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兜,搂着她的胳膊,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疯丫头一副正襟危坐,大战在即的样子,没搭理我,我就睡了。

    我是睡眼惺忪地被她拖下出租车的,一路跟着她,哈欠连连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疯丫头突然停住了,转头看了看我,我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睡意立刻跑了个精光。

    这个呢,说起来,有点丢人。我是个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平时同事们说什么AA制HappyHour什么的,从不参加。除了疯丫头有时会请我下馆子之外,吃饭一向菜市场买菜,回家自己做,更别说这种地方了。

    吵死人,一个门都代表一个房间吧。各种各样干嚎的声音传来,我很意外地看着疯丫头说:“这就是你的战场?”

    疯丫头郑重其事地点头,我扭头就走。这丫头疯得不轻,大晚上的,把我拖这儿来。

    等我无奈地回头找她时,看见她正洋洋得意地站在原处等我,我走过去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颜竹猗,你故意的,是不是?连拖带拽地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然后,我的钱包,我的钥匙,通通都没带!”

    我怒火冲天,完全没有注意到疯丫头片刻间变得如大家闺秀般知书达理,温柔地安慰我说:“雪茵,没事儿,我这儿还有一把你家的钥匙,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这丫头抽什么风,不正常,肯定不正常。

    我脑袋还没转过弯儿来,疯丫头大家闺秀的端庄风范继续保持,不过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我身后的上方:“傅总,您怎么出来了,我正打算进去呢!”

    我一个冷战没打完,紧接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敢情这丫头是跟我一起呆久了,平时我跟我爸妈打电话时,用的吴州软语的腔调也学会了,这一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温婉甜糯啊!

    鸡皮疙瘩掉完的时候,一个男子走到了我的前面对着疯丫头说:“嗯,刚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转过身来对着我微笑,口中却问:“小颜,这就是你一定要去拉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