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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物


    空空荡荡。

    这两小弟躲得比老鼠都快。

    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何娣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以实践为探索真理的标准,总结出了八条行走江湖的原则。

    同时遵循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法论。

    面对躲于人群,装和她不认识的小弟二人组。

    何娣果断使出何式准则第三条——有架一起打,有揍一起挨,一个也别想跑。

    她抬起手臂,一指指中了左手边这位假装和红裙老太婆唠嗑的小弟一号。

    何子。

    也是她亲弟弟,比她小两岁。

    何子出生时,取名废陈大梅女士想了几夜,也没想出个好名字,某日早上出门碰巧看见卖糖画的,子丑寅卯十二天干围着画盘绕了个圈。

    鼠年生的何小弟就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绝世好名。何子。

    …要再生一个估计得叫袋子。

    行吧,应该是何丑。

    虽然何子和丑也不搭边,跟他亲姐一样生得标志好看。

    锁上一个目标后,何娣又改换方位,手指击中了右手边这位蹲在地上数蚂蚁的小老弟。

    张四。

    一听名字,就知道,和她没啥血缘关系。

    反倒是大概,兴许和异时空的法外狂徒张三先生有点渊源。姑且依据张四的言行举止,称他为爱好说散装英语的法外怂徒比较妥帖。

    何娣朝他们二人勾了勾手指。

    两人认命地对视一眼,慢慢吞吞走到她身后。

    “躲得挺快啊。”

    何子:“没有没有,太久没躲了,生疏了都。”

    张四:“metoo~”

    何娣转回头。

    近距离深入战场看见山皇帝的何子和张三,又又又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十分走心的感叹。

    何子:“我靠,脸好大啊,我第一次看见脸这么大的人。”

    张四冷静补充:“and很圆,像圆规打出来的一样。”

    由于这两人胆怂,怕激怒山皇帝拉愤怒值,所以压着声音讲的,勉强过了过嘴瘾。

    顶着一张圆规大脸的大脸本人,仰着下巴,居高临下从他们三个的头顶上晃过视线。

    他冷笑好几声,话连带着口水一并射出:“你们三是从哪儿的小学出来的?老师批假没?啊?”

    何子小声:“呵,我果然长了一张不老的童颜脸。”

    张四:“metoo~”

    何娣不悦地眯起眼:“你祖宗八百年前就毕业了,毕业的时候你太太太爷爷还是一颗卵子。”

    “收过路费收几年?你她妈当畜牲当几年你还挺骄傲啊?”

    她下一句话还没起头,山皇帝的巨拳撕裂空气带着飒飒风声,以超高的秒速从左侧朝她袭来。

    八成是问候祖宗,涉及家族以及职业歧视让他怀疑人生,只好一边尖叫“啊啊啊,滚,不要再说了”一边挥着巨拳乱舞一通。

    …

    …

    夜晚十点,南城第二医院内。

    付医生翻过一页患者诊断表,中指上抬一下细边眼镜:“是外伤性耳聋,鼓膜穿孔呈三角形,边缘锐利,有血痂…”

    “姐!!”

    一声哀嚎横空截断付医生的话。

    “啊!我姐聋了,往后的日子我怎么办,我妈一定会捶爆我的狗头!!!”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付医生十分冷静地继续道:“——有血痂。”

    “穿孔面积不大,有可能自愈,看后期恢复决定是否需要手术修补,再加上患者还有眩晕和剧烈耳鸣,颅脑也有轻微程度损伤,建议住院观察治疗几周。”

    张四看一眼双手交叠,躺平在病床上两眼紧闭,神状十分安详的何娣。

    “so,她这是晕过去了吗?”还是死过去了。

    何子:“姐呀!!”

    付医生平静解释:“不是,她这是睡着了,刚刚我给她看耳朵的时候她就一个劲儿打哈欠。”

    “现在也不早了,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也需要休息,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出来和我说或者明天早上再细谈。”

    “病人的耳朵暂时没有影响行动,医院晚上有值班守夜的,家属晚上不陪护也可以。”

    张四默默点头。

    吼唧唧的何子也镇静下来,乖乖闭上了嘴。

    —

    何娣住的病房是四人一间。

    她的病床靠着门,身旁那张是空的。最靠窗户那边是位瘦骨嶙峋的光头老爷爷,往右算一个是位红卷发的中年胖阿姨。

    不知道是病痛折磨,还是红发阿姨扯破天花板的呼噜声惊扰。

    光头老爷爷一直到凌晨转钟也无半点困意,无力地靠着枕头,握着遥控器调换频道,选了半天,停在一个烤羊肉串的美食节目。

    病房内没有开灯,电视机随画面而变的光影一帧帧跃动眼底,把病房光洁死白的墙面染上活跃的色彩。空气里持久地盈满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

    何娣被尿意憋得迷迷糊糊醒转过来,抓了两把乱发,耷拉着脑袋,在耳畔一片诡异的死寂中出了房门。

    她一路趿拉着拖鞋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后,又半眯着眼,鞋子啪嗒啪嗒,回程。

    脚尖一个左转,拐进房间。

    她停住,布着红血丝的眼瞳定神极缓慢。

    电视机里的羊肉串。

    嗯,没错。

    光头老爷爷。

    嗯,没错。

    那这位坐在她床上的帅哥是……

    何娣现在是属于疲惫加病痛,再加被人突袭暴打之后短时间内难以散去的应激反应。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她一瞅。

    视线从那人耳后的短青茬,再偏头转到正面,他静然望着电视机屏的冷黑眼瞳。

    她保持这个半歪头的动作凝视了他两三秒后。

    他仍不动如山。

    何娣正回头,嘴角狠狠扯了下。

    咋?现在寻仇的连医院床位都不放过吗?还他妈这么横。

    后劲儿慢慢上来。

    她清清喉咙,声音嘶哑得像一张粗糙的磨砂纸。抱起手臂架出气场,像个被侵犯领土的小狮子。

    “你谁?干嘛睡我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