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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再接到来自那个女人的消息已经是接近一个月之后,期间两人完全没有联系、完全没有见面,就像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赤苇京治这才发现,除了电话号码,他竟然没掌握过那个女人的任何一个社交方式——而这在这个世代一点都不正常。起码ins、脸书、推特、line、whatsapp,她总得有一个吧,就连他们杂志社最古板的主编都有ins,还时时在上面更新他的时尚穿搭。然而那个女人真的只用电话邮件和他联系。

    那个女人——是这段时间星流千万暂时的代号,在赤苇自己的思想里。

    在这段真空隔离的时间,赤苇京治好好地检查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未来规划——为什么从小按照优等生标准长大、社团和学业顺风顺水、工作也普普通通的自己,会沦落到险些成为年长女性的不伦对象,且是排序第二的那个??

    如果穿越到十年前,有人告诉十六岁的赤苇京治这件事,他绝对绝对不会相信它会发生在自己的人生里——可是就这么发生了。

    在那一刻,赤苇是真心想要和星流千万交往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无论是从年薪、年龄、社会地位和未来规划上来说,这都过于荒唐。赤苇目前的年收入根本不够养家,而星流千万看起来也没有一份持续稳定的工作,两个人在一起只会坐吃山空。再者千万不可能会有孩子,她那个样子别说照顾别人,照顾自己都费劲,所以无论是亲生还是收养,千万都不像是会接受的人,而这和赤苇的规划正相反。最最重要的,赤苇对伴侣的要求是:起码要符合忠诚、专一、待人真诚的为人标准。可是以上这三个词,星流千万根本哪个都不沾。

    更别提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和阅历差距。

    可是在那个时候,赤苇京治是真的,真心想要和她交往的。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赤苇只好把它当成一种热病,一场流感。发热的头脑总会降温,理智和秩序会回到它该有的位置,就像身体自带地免疫力自动抵抗着外来入侵,总有一天会恢复健康。

    然后第二天,他真的发烧了。

    现在想想,可能是那天夜里没关窗户,被风吹着了凉。起床的时候就有些鼻塞,一天的工作后收到了不以为意的报应——头脑变得昏昏沉沉,喉咙喑哑干痛,像是有棉花堵在那里,咽不下去咳不出来。赤苇强撑着回到家量体温,才发现自己发烧了。

    一个人度过了被滚烫的睡眠充满的病假,赤苇总算恢复了健康,好像身体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去注意一样。有些东西不失去就不会觉得珍贵——大概是这个道理。

    自从开始工作起,加班已经是常态,赤苇自己也想着多拿些加班费——不如说,整个社会来说加班都已经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供加班之人留宿的网吧、便利店出售的加班用换洗衬衫……社会建立在这样一种默认的共识上运转,所以这就是正常的。

    所谓的“家”已经成了短暂留宿的居所,就像□□成了灵魂留宿的居所。时间被分割成工作、工作和睡觉、工作、工作。每天下班回到家只想快点洗澡休息,游戏刚启动、手机刚打开、书刚翻开就已经该睡觉。有一次赤苇久违地看完了一本有趣的书,结果没想抬头已经是深夜,第二天上班险些迟到,困倦不已。就连疲惫都不像是自己的,是为了那个格子间,那个冰冷的无机质的屏幕,那些数字。

    当然也有清闲的时候,这个行业总有淡季。每当开始喘口气,或者周末闲暇的时候,也没了学生时的活力和闲心,只想好好躺在家发呆休息,像是报复似的从工作日里抢回点什么,却什么也抢不回,忽然之间两天就过去,又回归到流水般的工作里。

    不知不觉,名为“赤苇京治”的存在就是这么被一点点吞没掉内脏,成为一具空壳的。

    赤苇已经想不起来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了。突然察觉自己的身体也会变得脆弱、需要更多关心也是一件奇妙的事。它好像在告诉赤苇他曾经无意识地付出了什么。也许年龄越增长,那些本质的东西就变得越来越重要。时光会帮你选择,当你意识到人生并没有那么多岁月可供挥霍。最后留下的,就只有重要的,比如身体,比如健康,比如所爱的人。

    这段时间没去照看娜美,她打来了关心的电话,也说那边人又来催了。赤苇挂了电话之后给她转了一笔钱,于是自己存款的数字更加寥寥。眼看快到续租的时候,找房子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快一个月过去,他觉得自己的流感也快好了。“那个女人”也渐渐不再出现在脑海——没有一开始那么频繁。

    然后叮咚一声,赤苇收到了她发来的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