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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是狼狈也是开端


    屋内没有开灯,侧旁窗户的窗帘紧闭着,使得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宋至礼杵在入口处,门在缓缓关上,仅仅是十几分钟没见,对方似乎历经一场浩劫,整个人颓靡不少。

    “我是不是说了很多次谢谢你。”

    “是,所以如果要说谢谢,你就不用说了。”

    梁钦注低头笑了一下,但她明白这并不是笑容的含义。对方转身随意找了一把藤椅给宋至礼,自己也就近坐了下来。

    “对不起,让你冲到前面了。”

    他摊开手,不知道是对元智父亲的无奈,还是对自己不回应的无奈。

    “理解的,你是老师,他是学生家长。你要是像我一样说一句,他足够说十句顶你。有些话,旁边的人说比较合适。”

    这句话并不是为了安慰梁钦注所说的,宋至礼之所以冲上前去做“抗辩律师”也是出于这番考虑。前面宋至礼在旁听着,因为如果这确实是一件各打八十大板的事,她如果出头便有违自己。

    可越听越不对劲,很明显对方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梁钦注的名声败坏。

    梁钦注哑着嗓,每说一句话似乎都在耗费着他极大的精气神。到底是身体上的难忍还是心理上的难受,宋至礼却无法分辨。

    他很慢很慢的说到,“一开始我不愿意说,因为我的嗓子很痛,我需要留着力气等下上课。后来不想说了,是因为我在怀疑或许我现在做的所有事情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因为那个人所以让你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梁钦注抬头望向宋至礼的眼睛,因为对方的语气似乎带着愤怒,他点点头。对方果然接着说,“因为一个专程过来泼脏水的人,你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宋至礼觉得这件事无法理解,与此同时她也才意识到,十年原来真的是一个很宏大的时间节点。

    它足以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眼前这个在清晨因为被人诬陷而颓然的男人。

    “至礼,我想并不是的。”

    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而感到愤怒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梁钦注的心情竟然在好转。刚才那个如同在斗兽场挥舞着旗子,替自己作战的战士冲入脑海中,被宋至礼推进门的那一刹那,他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在那一刻,因为元智父亲——元超营毫无理由的指控而愤怒与悲伤的情绪变成了错愕。有人把他推出了杀人的战争中,并且凯旋。

    梁钦注起身,前往热水台拧开那罐咸柑桔,将因为意外访客而打断的冲泡过程续上。随后,他端着自己那杯咸柑桔和一杯牛奶回到宋至礼身旁。

    喝着这杯能够缓解身体不适的热水,他缓缓说着。

    “元智很有天赋,即使不在徐溪,在其余重点市级学校也是能够发光发亮的学生。但是很可惜,她生在了徐溪。更加可惜的是,她的父亲是元超营。元超营不仅没有意识教育的重要,没有意识到他的女儿有多么了不起,只是一心让元智退学去外地打工。”

    “以前我在新彩任教,元智家我都会帮补一二。但是现在”

    说到这,宋至礼又看到梁钦注很轻的笑了一下。她不喜欢,就当是她不讲道理。和梁钦注同班两年,宋至礼见过对方因为进球而充满少年意气的笑,看见过被老周调侃桃花运多时无奈的笑,看过因为上台发言被起哄而羞涩的笑。

    但这一个月,无论是深夜的凉亭,气氛正好的海边,亦或是现在。宋至礼总能看见对方,一种似乎对抗命运无用之后,苦尽等不到甘来的笑。

    打哈欠会传染,可悲伤也是会传染的。

    她几乎不被察觉的皱了皱眉,对方接着说,“我现在也是泥菩萨一个。来徐溪之后,我本来想把元智接过来,辅助准备八月中的数学竞赛。只要有这一个竞赛成绩,她就可以有点底牌了。”

    “但是她不愿意?”

    “元智愿意,但元智有一个奶奶。虽然我已经拜托了之前新彩的同事在元智准备比赛的这段时间,照看奶奶。但是,元智和她奶奶从小相依为命。元超营本来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也从来不管她们的死活。但是,暑假开始没多久,元超营就回来了。他对奶奶并不好。”

    似乎想起什么极其让人受不了的事情,梁钦注眼神中闪过厌恶,顿了一下才往下讲。

    一杯咸柑桔饮尽,故事也告一段落。

    虽然梁钦注并没有将自己作为整个故事的主角,一直在为元智的天赋而感到难过,但是宋至礼还是在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了他的付出。

    国内知名大学的毕业生,回到一个高中升学率不足百分之二十的学校任教,想毕这条路很难走吧。

    她叹了一口气,将牛奶杯放下,义正言辞的说。

    “那就都接过来吧!我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