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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昨夜西风凋碧树


    众人进了那永远被黑暗笼罩的临渊,再也不像在其外那样,各自选择了自己的路。

    我与山榆跟着邑轻尘,他似乎有意迁就我,将他的步子放的很慢。

    “进了临渊,除了邑轻尘有这个本事把我们带出去。别的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

    山榆手中把玩着他爹娘留给他的玉髓,忽的就同我说起这句话。

    邑轻尘见了,道:“把琳琅收起来吧!所有收妖的宝贝在临渊中都是没用的。”

    他说话并不冰冷,相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只是其中总透露着疏离。

    山榆将玉髓纳入袖中,步子便快了起来。我怕他忘乎所以会与我们分散,也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我总觉得山榆就在我前面,便越来越快。很快他的身影就如同袅袅青烟中一丝幻象,顺着烟火气飘上半空中。

    这里没有赵山榆,也没有邑轻尘。在这暗无天日的临渊里,只有我!

    在这样恐惧的刺激下,我的五感被发挥到了极致。霎时间我腕间的印记更疼,只如肉被生生撕开一般。

    我唇色雪白,无力支撑我在临渊里走下去。我倒在地上,与累累白骨一起。我的性命就要葬送在这里。

    梦,我又做了个梦。梦中的临渊被天火笼罩,我看清了这里,地上铺满一层白骨。是那些妖的,是那些无意间闯进临渊的人的。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大。我就躺在缝隙上,成为了万妖之王最后的给养。

    这就是我即将要去接受的命运吧,我的力气被临渊一点点的吸干。我的精气逐渐消散。

    “人语,快醒过来吧!”

    在这茫茫无尽的黑暗里,我似乎看见了雪女娘娘。

    她看似同我一样大,只是她已经活了上万年。

    “人语,快离开临渊!”

    雪女娘娘在我耳边轻声细语,声音只如丝竹管弦,让我舒服极了。

    我眼皮越来越沉,终于连雪女娘娘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临渊晕厥多久,最终我还是醒过来。

    梦中的流火也随着我的苏醒降临到此,我借着火光看清楚了我身边的那个人。

    他穿着一身黑衣,貌若水月观音,气宇轩昂。

    他微抬眸看着我,似是关切又似是毫不在意。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我拱手见礼,瞧我手腕上多了个银镯子,镯子上系着一个小巧的铃铛。

    男人的手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镯子,只是他的铃铛比我的大。

    “临渊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男人终是说了第一句话,清清淡淡毫无感情。只如他救我仅仅只是想而已。

    他从一堆白骨中爬起来,“你和那群捉妖师不该来这。”

    话音未落,男子的身形就消失在我眼前,我目之所及的地方都看不见他。

    男人将我放在了临渊的入口,踏出一步我就能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山榆还在这里,邑轻尘也在这里。我做不到将他们两个独自留在这种危险中。

    我向临渊的中心而去,每走一步铃铛响一声,从树林深处我就能听见更响的一声回复。

    男人离我并不远,铃铛声就是男人手上的铃铛发出来的。

    我还想继续往前行,男人从树林深处而来,速度快如猎豹。等我回过神,我已经被男人带出了临渊。

    等待最使人煎熬,等着人从生死边缘回来是坐立不安的煎熬。

    那场流火持续了整整三天才褪去,每一日我都忐忑不安如坐针毡。山榆和邑轻尘一日不回来,我的愧疚一日不能消除。

    流火是神族的王对临渊的惩罚,是对它滥杀无辜的惩罚。

    只是天火褪去,临渊重新被黑暗笼罩被死亡笼罩。

    忽然,我看见黑暗中缓缓向我走来两个人,定睛一瞧似是一个人。

    那人步履蹒跚,但走起路来气定神闲从容自如。

    是邑轻尘,我上前几步去迎接他,将救我的男人的嘱托抛在了脑后。

    铃铛的声音破空而出,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双脚刚踏在临渊的地上,临渊好似嗷嗷待哺的孩子疯狂从我身上汲取着精气和血液。

    我试图拉住邑轻尘,我伸出的那只手干枯的褶皱的如同八十岁老人的手。

    我在迅速的衰老,临渊还想从我身上得到的更多。

    我干瘪的皮肤上蒙上一层如雾一般的微光,似是满天的星星消散在临渊的半空。

    林间传来铃铛声,这是我死前听见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