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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书籍

    夜已经很深了。

    林奕还没有睡,他睡不着,他上半夜其实经常睡不好觉,大概因为还太年轻的原因吧,身体上并没什么反应,一天天看着还是精力充沛的。

    丁楚石今夜质问他。

    为什么不去读大学,不想读大学。

    他当然不会去,这和想不想都没有关系。

    从高中开始,他基本就没有好好读书了,当一个坏学生的感觉,其实还挺爽快的,他有努力,适应这种感觉。

    迟到早退,旷课睡觉,抄袭打架,作业不想写,上课不想听,老师说东他往西,老师说西他往南,他不言不语,蔫不吭声。

    就成了每科老师头疼的学生。

    可惜头疼的学生多少还有那么一点手艺——美术挺不错的。也许这点手艺,没有会更好。林奕躺在自己的床上,床头灯忽明忽暗的亮着,回想自己从高中开始的这几年,有点像浑浑噩噩,可是时间走的好快啊,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呢?

    他还以为不会这么快呢?

    好快。这个认知让他感到自己的胸腔一下子闷了起来,闷的人全身麻硬。

    这真的太无力了。

    没什么是他能做的,他还能做点什么呢?他需要做一点更夸张的事,更恶劣,更惹人嫌恶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能有多少成效。

    都好。只要有就好。

    房间里书架后面的角落。

    有一个很大的箱子,里面是满箱子的书籍,没有什么名著,没有什么值得收藏的典籍,也没有什么漫画,娱乐报,都没有。

    里面只有每个年级学校发的科目书,主科,副科,都有,一年一年,多一些又多一些,直到现在整个高中结束,一本都不缺。

    全在里面。

    他的目光低垂着,几乎已经闭上眼睛的角度,去扫到那个角落,沉默的房间,和沉默的自己,沉默的书籍。

    他没有兴趣,他不需要那些。

    心的深处自觉生出这样的声音。

    林奕收回自己这么吃力才能扫过去的视线,抬手关掉了床头灯。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没有什么是他能要的。

    酒店房间环境很好。

    套间有沙发区,很宽敞,没有标间那种满扑扑的拘谨感,走动起来也活泛。

    拘谨的是人,比如孟亦烊。

    这一天下来其实真的好累,衣服穿的好多,在门口脱半天,一样样挂衣架上。

    房间里温暖的如临春天,这边的酒店暖气真的开的好足,在外面冻一顿,再进来这么温暖的房间,心理上实在太满足了。

    舒坦舒服极了。

    然而他一回头。

    浴室是全围磨砂玻璃的,一块挡板都没有,人站里面,一定是半透不透的吧!

    孟亦烊:……

    氛围安静极了,似乎感受到“孩子”多少有点尴尬似的不自在,丁楚石把电视打开了,随便开着哪个台,调了适宜的声音。

    孟亦烊才看着一举一动不那么别扭了。

    “先去洗澡吧,很晚了早点睡。”

    丁楚石说。

    “哦!”孟亦烊挠了挠自己的耳后。

    水声响起来。

    细长的一个光溜溜人影,在磨砂玻璃门上,丁楚石把电视声音调大了。

    孟亦烊不敢磨叽,很快就洗好出来了,一条雪白的白毛巾盖在脑袋上,额间的发湿塌塌,被他胡乱胡楞到两边,露出光洁的脑门。

    盛着水汽的眼睫和眉毛抿黑,眼眶里一圈澄亮的水渍,十七八岁的少年,刚洗完热水澡的样子,那真是溢出的白净水灵,清透的像早晨枝叶上的露珠。

    耐人的难以形容。

    “我洗好了,师傅也去吧!”

    声调莫名带着一点奶气。

    “嗯。”丁楚石拿捏到。

    起身就从孟亦烊身边走过去了。

    孟亦烊到底年纪小,心性简单,有什么情绪好像很难维持很持久,过会儿就放下了,扭头注意力就到了别处。

    师傅在浴室里脱衣洗澡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吸引力,爱谁谁,爱咋咋。

    还没在这样的酒店里住过呢,他一边擦干着自己的头发,一边东瞅瞅,西看看。

    窗帘落地,他就走到了窗前。

    高层的房间还是很有不同的。

    视野极好。窗口尔市的夜景一览无余,高楼大厦,灯盏无数,多如繁星,何等繁华。

    雪季正浓,一层莹白的底色散在这座城市的边边缘缘,给这滋色横生的夜晚增添几分沁心的明亮,让孟亦烊想到今天在滑冰场和师傅的对话。

    为什么想当医生呢?

    他这样问自己,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当医生呢?

    忧思一点点拧在孟亦烊的眉头,他的脑子里一遍遍闪现这句话——为什么要当医生呢?

    “为什么要当医生呢?”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冒出来。

    “为什么要当医生呢?”

    又来了一遍。

    然后回声开始无限蔓延,一遍遍。

    他似是看到自己坐在某个桥头上,这样问另一个人,画面感似有若无,视线下的夜景让孟亦烊晃神,精力不够集中。

    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就像你正要打一个喷嚏,卡在鼻腔,明明它已经到了出来的临界点了,就是怎么都打不出来。

    那滋味,正如孟亦烊此刻。

    他用力的闭上自己的眼睛,全精力去酝酿那个画面,场景又一点点在脑子里呈现出来。

    “为什么要当医生呢?”

    他面朝桥下坐在那桥沿上,对身侧的另一个人说着这句话。

    那人对他背着身,后腰倚靠着桥栏,头有点低垂着,他看不到对方的脸,但能看到他的后脑浓密的发茬,看到他的耳朵,看到他个子很高,带笑不笑的说完了话。

    他说了什么?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