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司仪宣布双方可以互相亲吻对方时，现场好多人都流泪了。李素白是新娘，她动情的泛起了泪花。而双方亲友也开始抹泪了，那种泪水可以视为对新人成家的喜悦与更多的难舍。老大发在群里的视频显示程楚易也哭了，瘪着嘴虽强忍着，可不断抖动的肩膀出卖了他，就像他小时候每一次受了委屈只瘪着嘴什么也不说，等到了家里有人发现了他的委屈，伤心这才肯撕扯着喉咙，用小手抹着眼睛哭的一喘一喘的。程姝容也诧异自己居然观察的那么仔细。她动手打字“灌醉程楚易，看好万斯年，老大拜托了。”

    “什么么，当我是幼儿园园长了，哼，我做事，你还不放心~”老板老大接着又发了一个大拇哥的转转表情。高高拧着桌布里的水，“这中老年表情包，怪不得芳子姐嫌弃，群里微信聊不了几句就下线了。”

    “程姝容，你怎么在这？”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炸在脑后。“什么？”程姝容整个人晕了一下，她下意识转过头扶了下眼镜，大脑在疯狂转动。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干练西装套裙，胸前别着金属铭牌，上方流转的灯光来回扫射着黄经理三个字“呀黄艺诺，你怎么是黄经理了。”程姝容呆呆的脱口而出。黄艺诺圆圆的脸上笑出了酒窝，栗棕色的头发直直扎在脑后，浓唇翘睫毛细长眼线，这一份无懈可击的职业厚妆，让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哈哈哈我们差不多有五六年没有见面了吧。”她主动上前拥抱，语气带着淡淡的感伤。“是有很久了，真是没想到我们居然又重逢了。”高中毕业后，大家天南地北，各赴前程，偶尔联系也不复当年小小一间教室的同生情了。二人默契般走向角落进行一番寒暄。“我更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在李素白的婚礼上重逢了，真遗憾不是你的婚礼。”黄艺诺还是一如既往不喜欢李素白。程姝容闻言，只淡淡一笑不语。黄艺诺握住她的手腕传递的温度还是这么温热。背景音突然渐轻，李素白带着点哽咽在深情致辞“真的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加我与天驰的婚礼，我自幼父母感情不和，一路坎坷，命途艰难。因而我很珍惜现在拥有的这一切，感谢我的先生选择我作为他的妻子，也感谢这一路走来所有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朋友，在此我要特别感谢本场婚礼的策划。”她话语落地，灯光随着她的抬手，照耀人海隆重搜寻。

    光短暂掠过黄艺诺的脊背，程姝容快速松手，示意黄艺诺往旁边避避。她挺了挺背，这场戏终究还是没完没了，既然大家都奋战在前线第一刻，她怎么能够被保护被置身事外。“客户的要求，我们可是一直都是全力以赴的呢~”耳畔突然响起老板铿锵有力的话，程姝容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专业的职业假笑。老板认可般的继而跟上职业微笑，“welldowngoodgirl”

    我靠，程姝容瞄到身侧的老板真身大驾光临，吓一跳，她刚刚还以为是她脑袋里的幻想。

    “姝容，谢谢你让我能有怎么幸福的一个婚礼，我想把这幸福传递。”李素白缓缓背过身，她的婚礼捧花极其漂亮，白色铃兰成串瀑布型垂落，中间星点着饱满浓郁的粉蓝紫色的绣球花，浪漫动人。在场未婚女士也有很多，带着羡慕的神情眼波不时转向台上的新嫁娘，和台下已被选中的幸运儿。有些情感脆弱的居然拭起了眼泪，也许是这一份情谊深切的姐妹情才格外让人动容。黄艺诺听到嘈杂人群里的欢呼，在绚烂的灯光中她瞄见了程姝容手中的捧花。要笑的再灿烂一点，她仿佛听见了程姝容内心在说话。李素白从来都能够这么假装，没想到也有你与她平分秋色的这一天。黄艺诺在她的学生时代，见证过很多场爱情的开始与结局，当然也包括程姝容和那个早逝的少年。明明爱的那么深刻的两个灵魂，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是万种柔情，描绘了一千个结局的未来，与沉船的碎片在海底腐朽。这残酷性给少年人一笔抹去天真，曲谱弹到一半戛然而止，油画绘了一角无情撕毁，让人能想到世间一切的美好就此毁于眼前。

    场上，大家共同举杯，美好的祝愿不绝与耳。李素白面色红润，脸上笑容的弧度显示出她的好心情。旁边挽着她手的是她的丈夫，他正向他的老丈人敬酒。而程姝容呢，她喝了好些香槟，整个人微醺着，用手挡着空中四射的彩灯，歪着头朦朦胧胧盯着二楼圆柱那一点神游到哪方都不知道了。这个时候，黄姝容转身走出会堂，喃喃一句“曲谱中断可以再弹，可是破镜难重圆。”

    婚礼记录仪自觉转动着放着冷光的镜头，作为机器比人还要恪尽职守，记录下了婚礼场面上喜庆神圣的一刻。

    如果这是一场戏剧，那么此刻就是高潮。

    万斯年将喝醉大哭闹到精疲力尽的程楚易扔回了酒店包厢，然后死皮赖脸的跟着老板混进了婚礼会场内。他置身一群狂欢的陌生人之间，找寻着程姝容。欢快的舞曲响起，这个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宴会厅了，他穿过汹涌的人流，各式香水充斥着鼻腔，令人眩晕。

    李素白已经换好了一条镶钻银色礼裙，孕肚巧妙的被胸前流苏掩盖，她提着裙摆走向舞厅角落的沙发。换衣前，何天驰说他争取到了一位重要客人会来参加舞会，如果借此机会能相谈盛欢，对公司是大有益处。作为一名合格的豪门贤妻，她会是丈夫最大的助力。她对着侍从端过的高脚杯澄澈的酒面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妆发完美无缺，她柔软眼神，大方自若的继续缓步前走。

    所有人群换衣后都在往舞厅走，只有万斯年在逆流前行。程姝容坐在钢琴前，眼神已经失焦了。芳子和老板不知道又勾搭到哪里去了，高高还要去舞厅录摄，早已经先行一步了。她需要一个人静一会，捧花与她一般孤零零躺在黑白琴键上。

    “喂，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跳舞。”万斯年害羞的绅士鞠躬伸手。程姝容指了指二楼圆柱“我先生在那看着呢。”她歪着头，张开五指，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光秃秃的，怎么手上没有戒指啊。”她嘟哝着。万斯年对照顾醉酒可谓经验丰富，他知道程姝容又出现幻觉了，他耐心的劝导“他今天是什么样子的”

    “哈哈哈”程姝容含羞，抽了一只绣球挡住脸“新郎的模样。”“柯沉未成年，怎么做新郎啊。”万斯年叹口气“你仔细再看看，那里有什么。”他不得不戳破这层幻像，不管幻觉再美好，都是虚幻的，如果没有人及时引导会导致病人精神奔溃的。他温柔的抽出程姝容脸上的绣球，盖着她的眼睛，“程姝容，你仔细再看看，那里没有柯沉，现在你该和我去跳舞了。”他缓缓挪开手掌，让她去重新感受这个真实却又残酷的世界。

    这时二楼圆柱后，缓缓走过一个人。

    程姝容像喘了一口大气，“七年了。”接着她如遭梦魇，指着那半张侧脸，弯弯眼睛似哭似笑，痛不欲生弯下了腰。“怎么办，他就站在那呀，你要我怎么看不见。”她撕扯着喉咙大叫，张开双手像张开了一双羽翼，仓皇后退。万斯年心里暗骂，怎么偏生这个时候走过一个人。

    “没关系，不要太为难，我们去沙滩上，海水会让我清醒的。”程姝容站起来后，脑子回血镇定下来后，头也未回，再也没看二楼一眼，像逃离般跑了出去。楼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冷冰冰地看了过来，万斯年连忙致歉“不好意思，她喝醉了。”看到那个男人全貌的第一眼，他心里奇异般涌上一股熟面孔的恍惚感。这个时候绣球上那一滴液体滚落到了他的手背，一切的念头只剩下了，程姝容又掉小珍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