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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黎城的初冬来得又快又猛,哪怕病房向南临阳,空调打在24度,空气中还是丝丝泛冷。

    卫迟却已汗沁外衫。

    前额两相分离,他便感到脑门上一片粘腻的冰凉。

    “怎么还这么烫?”

    “已经好多了……”

    床上的人因咳嗽而微微蜷缩,用了不少时间才慢慢舒展开,随后缓缓侧过脸去,看向床头柜。

    卫迟正将外套脱下搭在床尾,刚好看到这一幕。

    柜子上摆着一杯水。

    他端起杯子,盯着里面的水顿了会,将它倒进了垃圾桶,去饮水机重新倒了一杯。他特意试了水温,温热正好,而后又换了根新的吸管,这才扶着杯身递到他面前。

    那人道声谢,却只是浅浅喝了几口。

    “都喝掉,排毒发汗有好处。”

    他严格地盯着人听话地慢慢将水饮尽,眼神却慢慢从他的动作上滑开,落到了枕头及以下的床单上洇湿似牡丹的水痕。

    他伸手就向他的病服里摸去。

    那动作猝不及防,激得燕识鸿咳嗽连连:“你想……咳咳!”

    手兜了一下便收回,却宛若在油汤水里捞过一般。

    燕识鸿果然早就湿透了。

    “……你想干什么?”

    卫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从靠窗的隔间里寻来了脸盆和毛巾。接满清水后,他将毛巾打湿拧干,走到床边利落地解起他的衣扣。

    燕识鸿彻底急了,咬牙锁眉,凝起全身的力气想推开青年。

    卫迟轻松压下他推搡的双手,继续手里的动作,调侃道:“羞什么,你哪里我没看过。”

    “卫迟!”男人眼中瞬息掀起惊涛骇浪,“你是变态吗!我这样你也想……咳咳!”

    “你……疼就别乱动!”

    卫迟看他因创面的牵扯而再次蜷缩,立刻捉了他的手腕紧紧扣住,用清爽的毛巾抚平汗湿肌肤下的寸寸痉挛,语气认真又强硬:“都湿透几回了,一直捂在里面,看着都难受。”

    “你不用做这些。”

    “我不做谁来帮你?指望唐俭来?他会注意到这些?”

    “唐俭?”床上的人陷入了回忆,一时半刻放缓了抵抗,“他抽空来看两眼,已经很照顾了。”

    他听罢,心中的一团雾被拨散开去,手上的动作更加专注。

    手掌隔着柔薄的毛巾,绕过脖颈,拂过胸线和肩胛,最后贴上后背,沿着脊椎摩挲而下。这样的触摸总在夜深人静中秘不可宣地诱发欲望,这具躯体也会在揉按下向他打开,如含羞的花被催开,坦诚出隐秘的柔软,于卫迟而言再熟悉不过。

    但当相同的触摸在此刻发生,一下变得青涩而无措起来。

    卫迟第一次无关情欲地感受他的身体,惊觉他原来竟是这么瘦。那根脊椎似乎只被薄薄的皮肉随意一裹,骨节分明地一段一段往外突,指腹下到中段时又突兀地跌入一个小坑,随后感触到歪斜出去的骨段节点,那里连着筋肉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贯穿伤疤。

    他有些愣神,只觉得手随脊椎的游走,好似带他看过了他嶙峋而坎坷的半生。

    他忽然意识到,过去的十年里燕识鸿活得并不顺,尉迟峥对待他也许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

    这意味着,也许燕识鸿对尉迟峥是有恨的;也许,这是他面对他的死薄情寡义的原因。

    这些有利他解开燕识鸿谜团的信息推论,并未让他有几分高兴,只是徒增了璞玉有瑕的心痛叹惋。

    “你今天过来,是出什么事了?”燕识鸿忽然开口,将他从迷思中拉扯出来。

    “顺路就来看看。”卫迟有些口是心非。

    “跑来给我当护工,卫总很闲么?”

    “你有多期待公司出事?”

    卫迟重新清洗过毛巾,垫在手背上,瞧见男人的脸上浮现出沉思时特有的凝重。

    “石棱后来怎么样?”

    他挑了挑眉:“今天不聊工作的事,病假里就好好养伤。”

    燕识鸿这次挡开了他擦拭的手,严肃道:“秩序部接过爆炸案,霍怀德不会有别的下场。石棱的这桩心思你可以放下了咳咳行业的窟窿需要人去填,你若是考虑拿下,我可以”

    “你这么确定?”

    卫迟的脸色骤变,眼中促狭着渗人的凶光,看向燕识鸿。

    开口不提药监局,不提公安部门,却精准地提到秩序部——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绞杀石棱的局中,燕识鸿又一次对自己藏下了一个秘密。

    “爆炸是你策划用来招引秩序部的,是么?”卫迟见他等同于承认的缄默,尽力维持语气上的平静,“燕识鸿,我要知道前天加油站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最后为什么倒在河边———”

    “你没必要清楚这些。”

    “为什么?”

    “你的眼睛只需看见结果,这就够了。”男人的眉睫一扑朔,“其他的,都不重要。”

    “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卫迟的怒火逐渐拔蹿,“猪肉提前放在驾驶座充当尸体,你真当机关部门是饭桶查不出来?薛同尘昨夜就传来消息,说警方加大了人手追查失踪司机的下落,你猜他们查到你的头上需要几天?”

    燕识鸿听到消息后凝了眉,半阖眼帘回避他的目光,说:“我会处理好。”

    “后续的事和你无关!现在,我只要你心里想的,实际做的,全都说给我听!”

    “你……真想知道我心里想的?”

    “说!”

    “不惜一切代价当你手里最好的枪,助你完成大计,是我给你的承诺。如何完成它,遇到什么风险,都只是我的工作责任,于你无关紧要。对你来说,重要的是开枪后有没有击中靶心,而不是担心开枪后对它造成的耗损。”他听着燕识鸿柔和的声线说出残酷的心声,“尉迟峥能做到的事,你也能做到。更何况,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纯粹的利用关系,你更不用顾虑太多。”

    卫迟被最后一句话刺到了某根神经。

    质问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么?!”

    “有么?”

    燕识鸿无辜又无情的反问像一把锈锯,将他的心撕裂成两半。他睁圆了双眼,面部的肌肉微微颤动,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人说养狗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那三年里的相处,一点感情都没留下吗?”

    “三年?”男人淡漠地摇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会装失忆,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