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惜半个身子受惯性向前冲，被安全带弹回到座椅上，手里攥着没吃完的面包，受惊得像只小仓鼠。

    萧妄迅速调整过来，车子继续向前，平稳了许多，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先道了歉，编了个理由：“我以为有路障，看错了。”

    田惜自认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被这么一吓还是乖乖地捡起掉地上的袋子，将面包封好放回去。

    交警叔叔说得对，开车不要跟司机攀谈。

    但车内气氛实在太闷了，车厢隔音又好，好到萧妄的每一次呼吸都能被清楚听见。

    等红灯的间隙，田惜还是没憋住找了个话题：“萧警官你有女朋友吗？”

    萧妄瞥她一眼，拿不准她问这话的意思，声音凉飕飕：“我还没有当小三的癖好。”

    田惜欸了一声，“不是我，是我一个同事，司柔，你见过的。”

    甄司柔天天被摁头参加相亲局，还不如把面前的萧警官薅过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田惜心想。

    “你现在除了记者还兼职当媒婆？”

    田惜自然能听出来是对她的嘲讽。切，不要拉倒，她家柔柔身娇体软好推倒，不要是你的损失。

    她不说话了，扭头看窗外。

    “先管好你男朋友。”过了一会，萧妄又说。

    这话田惜听得刺耳，大有种挑拨别人感情的意味在，她觉得莫名其妙。

    她男朋友怎么了，他男朋友好着呢。

    正要上前质问两句，萧妄便下了逐客令，比“下车”两字要柔和一些：“到了。”

    田惜抬头，就看到畔山云阁的门匾，以及门口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大喷水池，一肚子话被堵了回去。

    罢了，她和沈峻的事何必同外人多费口舌。

    她下了车，跟萧妄道了谢，车子扬长而去。

    小区的绿化很好，就是一到晚上就容易招蚊子，田惜刷了门卡往里走，心里总感觉不得劲，一路上又有蚊子脚边盘旋，烦得她动手杀生了好几只。

    看着手掌上刚被她拍死的蚊子尸体，瞬间犹如大脑通电，找到了不得劲的来源。

    也许是因为萧妄的一句话，又不全是因为那一句话。

    沈峻最近给她的感觉太奇怪，让她脑子里忽然就蹦出甄司柔说的那句话——

    律师最会骗人了。

    她要去找沈峻。

    就现在。

    从包里抽了张湿巾将手搽干净，田惜打了辆车前往永道律所，路上收到方芸发来的微信。

    【几点回来？】

    田惜有些疑惑，周末通常是她自由支配的时间，方芸知道她出去玩，一般都默认她会跟朋友一块吃饭，只会问她“回不回来”而不是“几点回来”。

    不过这点疑惑只持续了001秒，就被出风口吹出来的凉风吹散了。

    永道律所在普银大厦的某一层，具体是哪一层，田惜也不记得了，这还真是她第一次来，点开之前给沈峻下单咖啡的地址，才找到。

    这里的办公环境走的是简约大气的路线，除了前台两株发财树，没有多余的饰物，隔着一小扇玻璃门，能看到办公区域的繁忙景象。

    关于律所007的魔鬼传说她听说过不少，但亲眼所见还是大为震撼。今天是周末，又是晚饭时间，依然不少人在伏案办公，还有直接在电脑前放着盒饭边吃边打字的，真是一丁点时间都不浪费。

    田惜一进门，前台就立即迎了上来，问她找哪位。听说她找沈峻后，马上打了内线电话，电话挂了，还给她倒了杯水，总之就是非常贴心周到。

    她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就有一个女生走到她面前。

    一人坐一人站，田惜抬头，便先看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大白腿，再往上是紧身的包臀短裙，束着一件藕粉色的飘带衬衣。

    黑发烫了大波浪，耳垂上缀着小巧的珍珠耳钉，口红是姨妈色。

    地上铺了地毯，走路声音轻，她这才注意到这女生穿了至少八公分的高跟鞋。

    气场好强。

    完全贴合她心目中律政俏佳人的形象。

    “您好，沈律师出去了，我是她的搭档梁苑，请问您有什么事？”

    一听，显然是误会她是来咨询的客户了。不过这也难怪，田惜没见过他的同事，自然谁都不认识。

    田惜站起来，这么一站，就发现对方的净身高应该没有自己高，因为她几乎可以与之平视。

    “你误会了，我是沈峻的女朋友，他说今天要加班，我怕他忙得不记得吃饭，就过来逮人了，他不在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田惜说出自己是沈峻的女朋友时，梁苑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那不自然说不清是什么，似乎有惊讶、怀疑和轻视，不过很快就被笑容所替代。

    “沈律今天是在加班来着，不过他六点的时候就走了。”

    走了？

    “那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田惜问。

    “这倒没有。”

    出了律所，夜幕已然降临，漆黑的天空更让她喘不过气，各种乱七八糟的可怕想法盘桓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