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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问星垣

    另一位男子身着灰衣,翻开一页书来递到青衣男子面前:“奎木为狼,是为天之府库。胃土为雉,是为天之仓。天之府库与天之仓,是否都有‘存’‘储’以及‘空间’之意呢?”

    “原来如此。”青衣男子恍然大悟,而后翻找书卷,指向一处,语气中满是惊叹与推崇,“‘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是为‘无有术’。镜君老祖究竟是何等旷世之才,才能写就这般玄妙的心法。”

    灰衣男子笑道:“辟宗之祖,万界仙主,你说这是何等旷世之才?”

    青衣男子却道:“万界仙主……可是,百年前那般浩荡大劫,为何他冷眼旁观,看着自己的后世弟子尽数殉道?若是他出手相助,那天魔也不可能……”

    “上界仙尊岂容你置喙!”灰衣男子肃声打断,“大劫起于界内,便是界内之事。镜君早已凌驾于此界天地法则之外,若上界诸仙皆可以肆意干涉下界,这三千界的法则岂不崩塌殆尽?到时,我等修士该如何自处?”

    青衣男子垂眸,沉默许久,而后低声叹:“若是我再早些回头,是不是找到的就不止这几页残卷了呢?”

    楮语闻言,轻声缓步上前。两名男子毫无反应,确实看不见她。

    地上满是散乱的书卷,即便是幻境,楮语也小心地跨过,然后停步在长案边,向案上看去。

    案上多是单薄的纸页,一张压着一张。只有两本书卷,一本是刚才灰衣男子翻开递给青衣男子的,上面写的似乎是诸星相关的天文内容。

    另一本说是书卷也不是,因为它看起来只有薄薄的十几页,好些纸页还是残缺的,应当说是一本残卷。

    楮语试图拿起案上的一张纸,发现自己只能碰到它,其他的都做不到。

    虽在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有些微失望。她想看看那本残卷是什么。

    念头刚落下,青衣男子便随手将那残卷往前翻,似是在找什么却没找到,然后合上了残卷!

    楮语微一挑眉,探眼看去——

    《镜步天歌》。

    倒如她所猜。

    一路走来楮语听祝枝几人提到过不少法术,和她识海内《镜步天歌》中的法术名字都一样。

    她记得镜君在《序章》的手札中最后一句提到:若不幸灭门,望有人传道。因此她原以为当世星修修习的也是《镜步天歌》。

    如今看来,应当不是。

    定一真君说问星垣留有太微先人足迹。楮语最先遇见的便是这两位男子,想必身份定不一般。而瞧着这满案的纸页,二人的对话,很像是在研究残卷。

    因而楮语猜想,这两位或许是太微门的老祖,手握《镜步天歌》残卷,然后以此为基,补充完善成完整的心法。

    随着楮语明确自己的猜测,周身倏忽光影变幻,书房消失了。

    眼前豁然开朗,而后群山拔地而起,大泽凭空出现,数息之间,楮语来到了群山脚下,身后是广阔的落雁泽。

    两侧分别有百丈高的石壁,间生野草,右侧石壁下有较为宽阔的山涧流下,蜿蜒曲折,寻源望去,是隐在云雾之间的一座瀑布。

    远处的瀑声遥遥落进楮语耳中,山中云阔气爽,飞鸟的鸣叫之声与山瀑水涧声相应。

    两名男子立在山下,着燕颔蓝的长袍,身后跟着五六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小童。

    楮语走到他们的前侧方,认出这是方才书房中的两名男子。此时的二人面貌更显成熟,额间俱有天印,浑身气质也发生了一番好大的变化。

    原先的灰衣男子手中握着一本书卷。楮语望去,看见了书封上的字——

    《后镜步天歌》。

    果然,楮语已经基本可以肯定,此二人应当就是太微门的祖师了。

    这一次两名男子都没有说话,只是仰头望了会儿眼前高山,然后带着身后的小童抬步登山。

    楮语便跟着他们一起慢慢往上走,翻过巨石,渡过河谷,穿过密林。二人一路无言,只沉默地向上攀登。

    山路似有天路般漫长,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一处开朗的山腰。

    楮语跟着二人刚停步,光影再次变幻。

    这次是一座宽阔的殿宇,冷白的瓷石地面倒映出殿内高柱上的灯火光影与重重人影。

    人群分成两派,原先的灰衣男子与青衣男子已变成了中年人的模样,分别位于两方人群之首。众人在大声而激烈地争执着,楮语明明能听见,却怎么都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当她走近时,光影又变幻了。

    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淡粉色浅水,天色金红,远处是初生的旭日。

    浅水中心有一座飞檐八角亭,亭中一人背对楮语负手而立,面向朝阳。

    楮语往前走去。

    那人似有所觉,竟转过身来。

    楮语猛然止步。

    “小友莫慌。”男子的声音立时传来。

    楮语心中转过万般念头,堪堪维持着面色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