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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砖知道吗

    翌日,天色尚暗,一身藕粉披风的周觅,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而约定好的卢少临却不见人影。

    苦等半个时辰后,抬眸瞧了眼东方微微露出的熹微亮光,她回首对卜行之道:“卜师傅,麻烦您帮我备辆马车。”

    先前卜行之就已将马车备好,以便她出城,只是却被周觅婉言谢绝了,追问一番才知今日有朋友来为她送行。

    只是,眼下此人爽了周觅的约。

    马车很快到了,周觅拱手一礼,说道:“不必相送了,天寒地冻,您快些回去吧!”

    周觅的阿母林立容数年前被周史休弃,又被族人驱逐,流落关外,遇上了被马贼追赶的卜行之,亏得林立容出手相救,卜行之才能从马贼手里活命。

    林立容五官明媚,百媚丛生,是当年冠盖满京华的双姝之一,周觅的五官虽肖母,但却并无娇媚之感,清丽之余,言谈之间,多了几分匪气。

    卜行之扯开嘴角,说道:“好,路上小心,回去代我向你阿母问好。”

    周觅抿着唇,招了招手,说道:“好。”

    没再耽搁,马车直奔开远门。卢少临爽约,周觅心里虽然不快,但也能体谅。

    毕竟卢氏一族作为世家大族,枝繁叶茂,如今又正值隆冬年末,各房必定会赶至长安共聚,卢少临作为家中幺子,他阿父阿母必定会比平日约束得严上几分,谨防生出什么事端,她此刻都能想象得到卢少临郁闷的样子。

    想至此,周觅嘴角上扬,露出浅笑。

    而似她这般,自小被父遗弃,如今又丧了母,自然要潇洒许多。

    想着,她从行囊中取出一壶酒,兀自独酌。

    今日的醉白雪,格外好喝,不知不觉间她竟饮尽了一壶,连何时出的开远门都不知,也没人查问路引。

    正疑惑间,马车停了,周觅扶着车身下马车。

    天光大亮,此刻她赫然已在长安城外。

    车夫道:“周姑娘,小人就送到此处了,十里亭处有已经备好的良马,您一路小心。”

    周觅点了点头,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她疾步而行,直奔十里亭处,瞧见雪地里的枯木桩上果然拴着一匹枣红骏马。

    拉住缰绳,纵身跃于马上,回首望向南面,晨阳初照,长安城在一片惟余莽莽中闪着金色光辉。

    周觅勒住缰绳,夹紧马肚,疾驰奔向远方。

    ——

    廷尉府

    一身明艳的朱色鹤氅的男子进了内门,掀起主屋曲直堂厚重的帘子,他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急色。

    一只脚甫一踏进去,便开口道:“我说子充,周史的女儿都出了城门了,你一点儿都不着急?”

    柳予安盯着软榻上的人,见他凝视着手中的卷宗,毫无反应,如同入定了一般。

    他干脆一屁股坐到郅都对面,兀自道:“行!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等你那未婚妻折在半路上,你就找地方哭去吧!”

    郅都目不斜视,淡声道:“你想做太监倒也不必找这么蹩脚的借口,给陛下说一声就行。”

    “啪!”的一声,柳予安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郅都掀起眼皮,眼神扫向桌子上的杯子。

    柳予安面露无奈,将杯子拿起来,轻轻放下。“手滑。”

    “那你可得小心了。”郅都拿起面前的白玉耳杯,幽幽道:“这玉杯,你赔不起。”

    经他这么一提,柳予安的视线落到桌上,“梁王那老东西倒是会享受。”

    他举起酒壶又倒了几杯,似乎用这玉杯饮酒,酒都格外香甜,饮了几盏后,眯着眼问道:“你真不管周史的女儿了?这不像你啊,你向来一言九鼎,如今那伙人正伺机而动,那小女娘瞧着弱不禁风,落到那帮亡命之徒手里,小命休矣。”

    室内烧着炭火,暖意融融,酒香四溢熏的人有些惫懒,郅都垂眸盯了好半晌手中的玉杯,突然起身掀了窗户,冷风呼啸,人顿时清醒了几分。

    他站在窗前,抬眸瞧着远处空中亮起的一缕烟花,说道:“鱼上钩了。”

    冷风吹得柳予安一个激灵,闻言他站起来,“我还以为你真打算隔岸观火,没想到是抛砖引玉。不过我有一问,这事儿砖知道吗?”

    正披着鹤氅的人手一顿,冷眼瞥过去,柳予安适时地闭了嘴,心道,看来是不知道了。

    瞧着空荡荡的房间,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死鸭子嘴硬。

    ——

    天色愈来愈亮,身下的马奔驰了一个时辰,一路向西北,人烟逐渐稀少,周觅挥鞭,穿梭在静如死水的密林中。

    道上积了几尺厚的雪,周觅屏气凝神,生怕身下的马蹄下一滑,遽然间狂风大作,雪珠似弹,她抬眼望了望阴沉的天空,认命地下了马。

    牵着马徐徐前行,风雪交加,逆风徒步,步步维艰,没走几步,马停在原地不欲前行,她拉着缰绳拽马,马却像是在故意跟她作对似的,纹丝不动。

    不信邪的周觅使了八分力,结果枣红马蹄子一抬,缰绳瞬间失了力,周觅被撂倒在地,狠狠地摔了一跤。

    什么破马!

    周觅从地上爬起来,前脚还没踩到实处,一阵痛意袭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牵马走了半晌,终于出了林子。

    雪势渐小,方才热得大汗淋漓,此刻冷风一刮,贴身的衣物都湿透了,她不由打了个寒战,裹紧身上的披风牵着马。

    面前是一条结了冰的河,周觅找了个背风处,扶着岸边的树,解了披风,脱了鞋袜,瞧见右脚脚踝肿起的包,手欠地一按,疼得她发出“嘶”的声音,万幸骨头没事儿。

    咬紧牙关从一旁抓起几把雪敷在肿胀处,寒意刺骨,正专心致志地处理着伤处,突然间枣红马发出嘶鸣,惊得她一脚踩进靴子里,手里拿着袜子都没来得及穿,就看到马直接冲自己撞了过来。

    他大爷的!

    “马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