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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雨欲来时(2)

    金蟾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跳到她面前的石桌上。

    她苦笑着,食指在金蟾光滑的头顶画着圈,眉心越锁越紧。

    柳姑姑这条路走不通,她便又想到父亲。

    今日父亲提及废太子,然后便遮遮掩掩地打发她回房,他大概多少知晓当年之事?

    按那柳姑姑所说,先皇去世于五年前,那时祖母还尚在人世,祖母与那太后是师姐妹,实际上更是情同亲姐妹,东溟宫中有什么异动,为何祖母不知?

    或者说,祖母知道却不告诉她?那祖母有没有告诉父亲?

    “这些个就不必带了。”柳姑姑一把拉开汐汐妆台下的抽屉,斜睨了一眼抽屉中的五圣教传统银质饰品,“这种异族饰品,是不适宜在宫中佩戴的。到时候皇上皇后的封赏下来,什么奇珍异宝没有,用不着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

    柳姑姑刺耳的话,她似乎也没听到。

    茶盏在手中转动,她忽然想到,明日是初七,是每月固定的几次议事日。

    按照惯例,父亲会召集三位哥哥,和他看重的几位徒弟,在圣坛议事。这个节骨眼上,想必多少会提及和亲和东溟的事,她要去窃听一番。

    汐汐抿了口茶,隐隐有预感,这事,似是要有变动。

    一夜辗转反侧。

    天刚蒙蒙亮,汐汐便从石床上爬了起来。

    正值盛夏,南渚连日细雨绵绵。望着窗外,雨滴淅淅沥沥落在窗前的湖上,泛起了涟漪,她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简单梳洗一番,穿上轻便的束腰裙,戴了个斗笠,便前往圣坛。名为圣坛,其实只是个圣树下的小木屋。这小木屋历经沧桑,祖母早年还曾细心养护,十几年的风雨过去,又是一副年久失修的破旧模样了。

    她顺着圣坛后的藤蔓爬到屋顶,见大哥已经穿戴整齐,带着随从往这边走来。她赶紧趴下,然后从屋顶抽出一根木条,这缝隙正好能看到正殿,又不会被发现。

    三位哥哥相继进了屋,大长老终于在约莫半个时辰后姗姗来迟,进门便道,“今日雨大,本想着不议事了,可东溟的骑兵不日便会出发,还是叫你们三个来提前计划一下。没叫他们,左右不过我们自己家的事儿。”

    “东溟真就这么答应了?和亲就能换一万重骑?那东溟皇室,这么喜欢那小杂种?”大哥直截了当问大长老。

    一万重骑?

    汐汐脑袋发蒙。

    送她去和亲,原来是为了,换取一万重骑?

    “为父还与他们谈了其他条件,倒也无关紧要。那东溟皇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起初竟提出从老二或老三,选一人去做质子!那为父是断然不能答应。我乌氏的血脉,怎可流落他国做质子?简直荒唐!”大长老顿了顿,“所以后来商定这折中的法子,便是禹汐过去。况且禹汐过去还有个好处,若她有本事,得了太子宠幸,诞下子嗣,日后封个王,那这东溟的土地,我们圣教便可分上一杯羹。若能承袭大统,哈哈哈,那普天之下……”

    “父亲未免也太乐观了。”三哥翘着二郎腿,一盆冷水直接泼下,“那禹汐都不是你的骨肉,会愿意为你在东溟朝中铺路?”

    “你懂什么。”大长老冷笑着,“等她入了后宫,便知这家族的重要。自古以来,出身不好,没有根基的嫔妃,哪个爬的上去?就说那蠢先帝的温贵妃,当日荣宠无限,不也落得那个下场。她那家族,不过是个南境商贾世家,昔日富得流油,在权力面前,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谁会给她家面子?”

    “哦。”三哥继续漫不经心地说着,“你又如何保证能牵制住她?你就不怕她串通那太子,背叛圣教?”

    “应该不会。”大哥插了一句,“那东溟太子,生性暴戾,听说有几名侍妾,经常被他虐打。他怎会与那小杂种串通?太子今年十六了,着急议亲了,适龄的世家女子却纷纷提前定了亲,他们这才急着送禹汐过去。”

    “这是其一。不过即便真有这天,倒也简单。”大长老自以为是地说,“就把她并非我亲生女儿的消息公布出去。她那长相,完全能看出不是我所出。找来个所谓老夫当年的姘头,承认是她与别人所出。到时东溟自会治她的罪。”

    “父亲这棋布置得可真妙啊。”二哥继续打趣道,“可不知你这局下完,等你下了地府碰到祖母,你如何交待?”

    “呸!我替她白养了这么多年!她还怪我!”大长老恶狠狠地脱口而出,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是被族中除名的废物,和东溟的废人苟合生下的。他们还配怪上我?要怪只怪他们自己!”

    汐汐眼眶红红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颗针,插进她的心里。她早就心知肚明,不是父亲亲生,倒不因此委屈。令她心疼的是祖母的用心。

    祖母生前夹在中间,一直试图维护着他们的关系。每当她对父亲有怨言时,祖母还会替父亲哄她,向她道歉,说父亲的好话。她多年来,也不过是为了让祖母开心,尽量不与父亲起冲突。

    而祖母苦心制造的和睦,被他一朝戳破。

    这位“父亲”,不但苛待于她,诋毁她的亲生父母,甚至狼子野心,把她当做他夺权、侵占他国土地的棋子,若不配合,还要将她置于死地。她咬紧后牙槽,双手抠着屋顶的木条,木屑嵌进了指甲,她恨不得掏出暗器,直接将沾满蛊毒的针,射在大长老的后脑上。

    “哦,还有一事,你们听着。”汐汐的思绪被屋内的大长老一声拽了回来,她吸了吸鼻子,复杂的情绪没有使她忘记今日的任务。“昨日差点说漏。禹汐不知东溟易主的事。她若今日问起你们,你们也要装作不知,免得节外生枝。反正就是这一日的事了,明日清晨他们就出发了。”

    “哦哟,这可怜虫。”二哥阴阳怪气起来,“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嫁的是当年带她玩耍的太子哥哥?哈哈哈。”

    “呵,为父提到废太子,本想让她感激为父,没让她嫁给宁州府那废物,没想到她惦记的就是那废物。”大长老冷哼一声。

    一旁的三哥问,“那废物现在如何?”

    “还能如何,不学无术!风流成性!在宁州府要了封地,光姬妾就纳了五十多房!每月就是向朝中要例银,扩府建别院,养着那些姬妾,起初还诞下两女,这两年又没听到动静,多半是已经玩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