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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懒散的红日快要爬到最高处,阳光洒下来将街道两旁的墙面照得发白。

    熙攘的人群在商铺间穿梭,有人打伞而过,有人举着布包遮阳。

    夜七且走且停,在一座木制檩条漆成深棕的二层小楼旁停步驻足。

    他来前被告知孙曲鸾在二楼朝北面的包房内,坐在靠窗的东侧椅子,状元郎在她对面,身后有屏风锦尾做装饰,还有一扇小窗。

    他还是一身黑色短衫,肩宽腿长的站在墙角,只是身体的虚弱让他不得不佝偻一些缓解疼痛,他微微躬身将手撑在大腿上埋头轻轻吸气,今早从医师那里拿的药起了点效果,但药物效用发作让他有些昏沉。

    远处一个鲜色衣服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来,手上还吊儿郎当地扔着一个明显不属于他的钱袋。

    他衣服穿得光鲜,却是一副贼眉鼠眼的面相,看见靠墙站着明显身体不舒服的夜七眼睛嗞啦一下亮了,伸手排开两个挡着路的行人,靠着墙边走去。

    一走到近前才发现,就算躬着身的夜七也比他高些,他紧了紧袖子,疾走了两步向他撞过去——

    “啊!”男人脸色痛苦,狼狈地坐在地上捂着变形的手腕。

    冷汗从额间留下,咬着牙抬头一看,哪里还有夜七的身影。边上陆续围上了几人,他这才发现他藏在袖中的几个钱袋全都掉了出来。

    纷拥的人群中已有人看出他是个偷子,有沿路着急找着自己钱袋的受害人跟着看热闹,认出之后愤怒地叫着:“你这个小偷!敢偷老子的钱,真是不想要你的狗命了!”

    很快有人拖着他去报官。

    底下一片热闹,夜七却独自站在高处的房檐下分辨着眼前几个一模一样的窗户。

    最后他走到最边上的一个,悄声翻了进去。

    里面只有碗筷声。

    屏风后的空间十分宽敞,一落地就有丝丝凉气升起,这里地上铺的都是寒玉大理石,像玉但不是玉,天生冰凉,就算被太阳直射,也不会变得太烫。

    他挪到墙角,隐在唯一的阴影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正在脑子里过着周边地形,冷不丁听见孙曲鸾娇笑了一声,夜七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他昨夜没看清她的样貌,只知道她披散着发,额上还有两卷刘海,声音倒有少女的轻灵,但是其中暗含的威压一点都不招人喜爱。

    她好像给对面的人夹了菜,说:“陈大人,你见过东海里最深处打捞起来的紫晶珍珠吗?又大又亮又闪,但纵使它耀眼夺目,惹人争抢,但在我眼里,也没有你的眼睛明亮。”

    孙曲鸾神色极为认真,一对杏眼眨也不眨,圆睁着看向对面温文尔雅的青年。

    状元郎陈斯愈去年登科,今年初才刚入翰林院,他师从宰相贾渭,虽然不是京城人士,但是在京中求学数年,一朝夺魁,向他抛来橄榄枝的贵女多不胜数。

    听说黎尊公主要请他鉴赏画作,他是很不情愿的,毕竟这位公主千娇百宠他惹不起不说,还是个风评差的。

    可是宰辅大人亲自告知让他务必出席,他小小六品官哪敢不从。来的路上就做好了必要的心理准备,可现场发生的事还是让他苦笑不已,满头大汗。

    所谓画作,确实出自名家之手,但品鉴过的人如过江之鲫,连他老师都有鉴赏之作,他哪里敢乱画蛇添足。

    其实黎尊公主相貌娇美,一双杏眼看着人时自带三分摄魂意,两卷轻飘如鹅毛的刘海更添柔弱之情,她不说话时是很让人心动的。

    在刚见面那刻,她甜笑着主动为他展开画作,低头时他看见她卷翘的长睫如雨蝶展翅般轻颤,一双似藕节细白的手缓缓抚过卷轴,抬头看他眼里全是信任之色,他差点就觉得做个没前途的驸马也无所谓了。

    夜七靠在冰凉的墙上,他的目光刚好能穿过折屏的一丝缝隙,看见窗前被浅淡日光沐浴的孙曲鸾。

    她两手放在桌下,身体坐地很端正,嘴角微微弯着,圆润净透的眼睛认真看着对面的人,好像她说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你仔细听了她就会很开心的事。

    夜七执行任务时,在花楼听过一些男人说这种话来哄女子,从未见过女子这样主动表达的,想来她应该很喜欢这个状元郎,那又何必豢养男宠,还将一个闯入的陌生人直接绑在自己寝殿的床上,下那种药?

    状元郎陈斯愈两手捧着茶盏,不知道该放左边还是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