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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不仅木莲需要钱,白霜序也需要钱。昨夜无眠,他回想了几张方子,出自《毒经》,效果上佳但用药并不罕见——经此一役,他需要一些毒药傍身。从前几月离不开那山寨,如今整个宛温最大的药铺就近在咫尺。

    赌坊在暗巷里,出口横躺不少乞丐,惯会看脸色,遇见春风得意的就端个缺碗上前,赢钱的赌客若被喜色昏头,抬手便豪掷几钱。

    再往里,暗渠散发臭味。

    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乞头,拿着棍棒,在大门附近徘徊,这些都是囊家请来看场子的,多的是亡命之徒。

    白霜序只打算赌一局,也只有这唯一的一次机会。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赌鬼,宛温县是离山寨最近的城镇,他不确定木樨是否来过这里,这里开赌场的囊家又是否与他相熟,如果多赌多赢,露出破绽不说,很可能被赌场的人盯上,赢一局就走,更符合一个害得全家落魄,心存愧疚又忍不住赌瘾的少年的犹豫心态。

    当然,这不是最把稳的。

    撩帘子进赌坊前,白霜序朝巷口望了一眼,希望这次能赌对。

    他学作老客的模样,先不急着上桌,东张西望看看盘口,见人赔笑点头,遇见盘口大的,便搓着手跟声吆喝。

    赌坊的人见是他,都没有动作。

    白霜序挑了张不大不小的桌子,摇骰子时假意心动,但实际屏息凝神仔细听动静。骰盅落定前,他手里两枚钱来回搓弄,等真开盘下注,他又冲动地把钱全都拍了上去。

    对赌鬼,要先让他尝点甜头。

    庄家开盅,四五六,大。

    这三月来虽是折腾,但卧床休养的时日听鸟叫,愣是把耳力给磨出来。

    白霜序一瞬间变脸,张嘴大笑,伸手去拢桌上的钱,这时,门口起了骚动,熟悉的呵斥声穿过喧嚣嘈杂的内堂,他手上的动作故意慢了半息。

    果然,一道影子旋风般冲到他跟前。

    大姐扭住他耳朵,把人往外拖,语气强硬:“你还敢赌,还敢,跟我走,否则把你手砍下来!”

    白霜序弱了气势,好声好气与她商量:“就一局,再让我赌一局,我保证能……”

    此事已然触及木莲的底线,且又是在木香生病寻医期间,本就心急火燎的她根本不听狡辩,先扇了他一耳光,又用力拧他耳朵,呵斥着:“你哪回不是这样说,我就是猪油蒙了心,居然信你的话,把钱拿出来,拿……”

    “放手!”

    “你跟我走!”

    “不走!”

    “不走?不走是吧?”木莲气得脸色煞白,转头去抢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乞头腰挎的长刀,“我代娘,砍死你这赌狗!”

    白霜序跳到桌上,胡乱薅了些钱币往怀里收,堪堪躲过她气势汹汹的一招,却因为腿伤,跌到地上,连滚带爬往外跑。

    木莲追出去,乞头得了管事的眼色,把刀夺了回来。

    她失了平衡,趔趄向前栽,扶着门框回头狠狠瞪了这些吃人恶鬼一眼,扭头把白霜序追上长街。

    连过两街,就在她气喘吁吁快把人跟丢时,前头蹦蹦跳跳的人竟自主停了下来。

    木莲吞咽唾沫,正预备发话。

    白霜序不仅没跑,反倒倒回来,推着大姐赶紧离开。他们在城里无亲无故,暗巷坊间极易被人盯上,现在这一闹,反倒安全。

    ——

    “我给你存着,你要用找我支取。”

    回去的路上,大姐慢慢回过味来,却不感激,把钱抢了去,没有立刻装进荷包,而是摊在手上反复点数,既不舍又不可置信。看身边的人目光粘在她手上,又不说话,她拿不准心思,局促地说:“我……又不会少你一分!免得你偷偷拿去当赌资。”

    “大姐。”

    “做甚?”

    木莲不好意思,低头扫了眼他伸出来的脚,像个守财奴般,吝啬地拨出一小堆,又抠了两枚回来,做了老半天心理建设,这才一口气拍在他手上,说:“好好找大夫看看腿,自己作践,以为吃苦头的是谁!”

    说罢,有小药童来唤,让木莲抱着小妹去里屋,说是针对惊厥之症的针灸用具已经备妥。

    白霜序自行找了张竹席坐下,坐诊的老师傅看他走路有异,便眯着眼低头去瞧,白霜序却叩了叩桌子,夺过笔墨,当场写了张方子,说:“这些,能帮我配吗?”

    老大夫两白眉一挑,惊讶竟遇上踢馆的。

    这时,左侧的隔断后传来几声惨叫,随后那只端正的五禽戏屏风轰然倒塌,露出之后一位鼻青脸肿的男子,和一面色尴尬的接骨师傅。那接骨的正是这老头的弟子,为此无奈地唤了一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