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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

    白霜序堂而皇之住进了宋府,事实上,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即便是下人住的倒座房,条件也比潮湿气闷又多蛇虫鼠蚁的山寨竹楼好上不少,何况一日三餐馒头果腹不沾油水不吃盐,浑身没力气不说,更不利于伤口恢复。反正立下字据,该吃则吃,该睡则睡,白霜序不客气亦不见外,赖着宋灏养了几日。

    这日一早,宋灏刚吃过早食,手持刀剑往花园去,就见管家抄着卷宗,一路从抄手游廊小跑过来,险些在卵石铺垫的香径上跌跤。

    宋灏微笑相迎,一旁的小书童张大嘴巴,颇有些惊叹:“半炷香的功夫不见,宋头竟年轻四十载,有了及冠之年的身手。”

    见那木家小子人不在,不等气喘匀,宋管家已高举手臂,呼道:“少爷!且看这是什么!那木樨可不是个良家子!莫要被他欺骗!”

    随后,将手中帛书展开。

    管家早就觉得这人有猫腻,前两日便上衙门,托请主簿翻出宛温户籍册,将有关木樨的记载抄录一份。

    三剑试武后,屏远和宋灏皆欣喜过旺,但他却惶恐不安,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当初那小子夸口称会,自己心里只暗道大言不惭,没当回事,要知道宛温山多地偏人穷,不少老百姓为了混口饭吃,确实会说谎,可但凡看过卷宗之人,便决计不会再这般想。

    白帛抖开,黑字写道:

    “牂牁郡宛温岩山寨木樨,木家次子,年十三,长六尺八寸,面白,脸无痣。”

    下方还附有一张小像。

    司户造册于三年前,身高有差,形貌较为年轻,但就轮廓亦能确认就是此人。

    宋灏不解:“这有何异?”

    老管家扫了眼帛书,向下又放了半卷,指出来:“您再看看下方这几句小字。”

    下方添笔补了一句——

    “嗜赌如命。太元二十一年,因赌资与人结怨,对簿公堂。”

    老管家顺势断言:“此子秉性不良!”

    “可这几日不见他出入,亦不曾见他和府中下人博双陆玩樗蒲,”宋灏并未全听全信,在他看来,日前交手中能沉得住气,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的人,可不像个赌徒,好赌之人,往往都不能自持,“户籍册录不会造假,如你所言,万一是浪子回头?老先生,可不能以昨日的目光,来相今日的人。”

    宋管家仍未打消疑虑,他是个账房出身,最计较小心:“那武功如何解释?他可一直没离开过岩山寨!”

    “真没离开过?”

    “这……”

    查过户籍后,他又托主簿翻阅了津关往来记录,并未有异,最后去城中赌坊打听,这才从那些乞头嘴里问出,木樨曾外逃过一次赌债。既已被看出来,宋管家自是如实道来:“今年初为逃债,曾消失过半年。”

    宋灏摸着下巴琢磨:“半年吗……可知去了何处?”

    “说是往宁州方向,去了滇南。”

    老管家忽然又想到在茶肆听过的评书,忙又道:“听说江湖中有妙手易容,会不会……”

    宋灏打断他的话:“有这般手艺,只为来我宋府卖身为奴?”他不禁觉得好笑,“父亲为官两袖清风,我宋家既无奇珍异宝,也无金山银山,倒是不至于招贼吧?”

    “可是……”老管家话到嘴边又犹豫,他向内院张望一眼,倒不是针对白霜序,只是今年怪事频发,他不得不忧心。

    宋灏留意到他的目光,心里被针扎一样。

    “少爷,夫人的病来得蹊跷,老奴也是为宋家着想。”

    “我明白。”

    宋灏扶了他一手,明白他的苦心。宋夫人为病所困已有月余,牂牁郡西接滇南,那里听说人人皆会蛊术奇毒,往来人杂,难保无恙,只是没有证据之前,不能枉下定论,冤了好人,只能先行安抚:“这样,老先生,你先去查查他的家人,看有无异样。”

    “那少爷?”

    “我亲自去看看他。”

    老管家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跟前的小少爷已穿戴好护腕,挥手离去。

    其实二人各有未表的话,老宋头心细如尘,都能惦记去赌坊走访,又何况是木樨的家人,他昨日便上了木家,那位大娘子性情彪悍,骂归骂,但像是怕他们伤害她弟,又极尽维护,附近的人都说两人不合,若非亲人,又怎会骨子里护短。

    唯一异常的便是木樨这三月来的折腾,可他归来后确实没再赌过,或许是戒赌带来的反应。

    至于宋灏,他对武功不疑有他的原因,不过是他那三刀三剑习来也颇有些偶然。

    白霜序拄着棍从前院走来,与之迎面撞上。宋灏作息规律,前两日都在石台上坐等,不会起身来寻,且他脸皮薄,与熟人还能插科打诨,对外人时时脸红,并不会掩饰情绪,白霜序便邀他在抄手游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