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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掌珠哭了,“我见她一直打电话来追问爹的下落,又恐吓我,只好捏造一些话来告诉她,打发她走,没想到——蜜丝林,请你原谅我——”

    我说:“这件事与我的名誉兼安全有关,我一定要落案,免得被人在街上追斩,做了路倒尸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钱玲玲也回头来道歉——“我实在是误会了……”

    我拂袖而起,“你在香港的势力这么大,钱小姐,我不得不小心从事!”我跟警方说:“有什么事请随时通知我。”

    回到家时间已经很晚。

    电话铃在黑暗中响起来,一声又一声。

    我转过身,靠起来,扭亮床头灯。

    电话铃还在响。会是谁呢?

    我去接电话,只拖着一只拖鞋。

    “谁?”我问。

    “林小姐?”

    “谁?”我的声音尖起来,半夜三更,一个独身女人接到神秘的电话,我哆嗦一下,看看钟,三点一刻。

    “我是何德璋。”

    “是你!大忙人回来了!”我马上讽刺起来,“你可有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但却不觉松了口气。

    “林小姐,很抱歉,我还在纽约,刚才掌珠跟我通过电话,我决定尽快赶回来,林小姐,这次完全是我们家的不是,我希望你可以回警局销案。”

    “你真以为我是闹着玩的?你情节省开销,挂下电话吧。”

    我摔下话筒,回到床上,经过这么多年,我的电话居然还没有摔坏,真值得诧异。

    第二天下班我到弗罗赛太太家去吃茶。

    她说:“你的情绪看上去稳定得多了。”

    “是,为什么不呢——激动又补救不了事实。”我躲在她家的纱窗帘后面。

    我把纱披在头上脸上,冒充着新娘子。

    又把花瓶里的花捧在手中。

    “我像不像新娘?”

    “翘,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她说,“新娘打扮很适合你。”

    “比利时纱边,将来我的礼服要比利时纱边的。”我说。

    “那么他最好赚多点钞票。”弗罗赛太太笑。

    “我喜欢能赚钱的男人。”我仰仰头。

    “是吗?”

    “除非我爱上了他。”我叹口气。

    “吃点心吗?”弗罗赛太太笑,“今天有奶油拨兰地卷。”

    “吃!吃!”我说,“拿出来。”

    她用着的广东娘姨白衣黑裤地走出来,服侍我们吃点心。

    “翘,你的毛病就是恋爱次数太多。”她说,“一下子忘掉理想与宗旨。”

    “那不是我的毛病,那是我的最大优点。”我说。

    “你真的相信?”

    “是的。”我说。

    “让我看看你的微笑。”她说。

    我装一个史诺比式微笑,牙齿全在外边。

    弗罗赛太太放下茶杯,“性格造成命运,”她摇摇头,“我可以算得出你的命运。”

    “我的命运?你替我算一算。”我说。

    “你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她问。

    我笑,“知是知道,但是事情往往有意外的发展。”

    “你在逃避什么?”弗罗赛太太问。

    “我自己。我不喜欢我自己,故此一当有男人对我示意,我便看他不起。”我说,“你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弗罗赛太太说,“我看着你成长的。”

    “我母亲却不相信我,她还看着我出生呢。”我说。

    她笑一笑。

    我告辞回家。心血来潮。得饶人处且饶人,跑到警局去销案。

    何掌珠在家门口等我。

    我惊异。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我问。

    “两点半来的。”她眼睛红红。

    “你为什么不先打电话?”我开门,“快进来!站了两个钟头,累都累死了。”

    “电话没人听。”她说。

    “那就表示我不在,你明白吗?”我说,“如果我吃完饭才回来,你怎么办?”

    “我情愿站在你门口。”她说。

    我看着她的面孔。“发生大事了,是不是?”

    她苍自着面孔点点头。

    “你爹又有什么花样?”我递一杯茶给她。

    她低下头,“爹没有怎么样。”

    “我把案子销了,我顶怕事,人家会想:这歌女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单去找她——恐怕是一丘之貉,我要面子,所以不会控诉她,你叫他放心。”

    掌珠好像没听进去,她说:“蜜丝林——”她有十二分的难言之隐。

    我是个很敏感的人,“你——”我用手指着她,“你——”

    她恐惧的说:“我怕我是怀孕了。”

    老天。我坐下来。

    她嘴唇哆嗦,瞪着我。我并不是救命菩萨。

    我问:“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没有。”她颤抖的说。

    “验过没有?”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验。”

    “还没有验?那你怎么知道呢?”

    “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说。

    “他是谁?”我问,“是不是男同学?”

    “不是。”

    “你不要替他掩护,他也应该负一半责任,真的。”

    “我不想见他。”她掩住脸。

    “我叫他出来。”我温和的说,“大家对质一下。”

    “他会侮辱我,我不要见他。”掌珠怎么都不肯。

    “你爱他吗?”我问。

    “不。”

    “你会跟他结婚?”我问。

    “不。”

    “你会不会要这个孩子?”

    “不!”她尖叫,叫完又叫,叫完又叫。声音像受伤的动物的惨嚎。

    我把何掌珠拥在怀里,抱住她的头。“别担心,我们总有办法,千万别担心,也不要怪你自己,这种事可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我觉得寂寞……我……”

    “不需要解释,”我拍着她的肩膀,“我明白,我不会勉强你去见他,你放心,错一次,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