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抬头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四目相对，她没有隐藏自己对他的爱意，而且她知道，他一直都明白她的心意的。

    周生辰当然明白，只是他从来都放任小十一这样爱着自己，可是却从没有给过她真正的回应，又或是不敢回应，就像未央宫里，连写下“时宜”两个字都是那般心碎和无奈，她说，要在未央宫里留下秘密，可是最后，“时宜”却变成了他的秘密，他多想告诉她，他爱她，早已超越了师徒间的情意，是男女之情，可是他们彼此都明白，却不能说。

    时宜流着泪，颤抖地伸手，轻抚他的脸，真实的感觉终于让她如释重负般地笑了，轻启朱唇“你还活着……”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梦里他被剔骨而死的惨烈，而如今活生生的周生辰就在她面前，他还好好的，一切还来得及，她相信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周生辰虽然听不见时宜的声音，却看懂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说，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答“我还活着，十一，我没事”

    温柔地给她擦了擦眼泪，试着鼓励她开口“十一，师父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唤我一声“周生辰”，可好？”

    时宜笑了，唇动了动“周生辰……”

    神奇的是，这次她真的能发出声音了，她只会为他而开口，只有他才是她的药。

    可是想起与刘子行之前的种种，还有梦中刘子行的残忍，时宜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又委屈地开始哭，抱住周生辰“师父，我不要嫁给刘子行，我不爱他，他残忍，暴虐，他，他……”

    时宜不知道该怎么说，怕说出来，他不信，急得直哭，只能反复说着不嫁，可是她也知道，漼氏和他怕只会以为她在闹脾气，不会答应她的，但她就是不想放弃。

    不过这一次，时宜想错了，周生辰抚摸着她的长发，嗓音依旧温柔“好，我们不嫁，小十一不愿意，师父就帮你退了这个婚约，带你回西州，可好？”

    周生辰不是圣人，时宜是他唯一的私心，之前忍痛放手，换来的却是刘子行对她的伤害，所以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时宜惊讶地望着他“真的吗？”

    周生辰笑了笑，温柔地不停用指腹拭去她的泪珠“是啊，这次恐怕你娘也不会再继续这桩婚约了，更何况中州城已有流言，说你们俩八字不合，刘子行克妻，婚嫁最忌讳，更何况漼氏乃文士顶流之家，他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其实若单凭他一人，根本无权插手时宜的婚约，可是漼氏也动了这个心思，便不一样了。

    时宜终于破涕而笑“太好了，师父，带我走吧，十一要永远跟着师父，跟随你南征北战，云游四海都可以，只要能陪着你”

    周生辰玩笑似的说了一句“难道十一永远不嫁人了？”

    虽是玩笑却也是试探，可是时宜坦诚得很“不嫁，我就要跟着你”

    既然你终身不娶，那我便终身不嫁，只要能陪着你便好，或许我还会想要更多，比如子夜吴歌里的诗句所说的……

    周生辰明白她的心意，却还是惊讶于她的痴心追随，他自问何德何能，能得此佳人芳心。

    似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他转移了话题“战场上瞬息万变，我娇养你长大，如何舍得你跟着我吃苦”

    时宜知道自己柔弱，自是不会叫他为难“那我便像以前那样，在王府中，等着师父和师兄师姐凯旋归来，师父也不要忘了给我捷报啊”

    周生辰感动万分，疼爱地刮了刮女孩儿的鼻子“好，像以前一样”

    她身上高热未退，周生辰便端起药，仔细吹凉了喂给她“十一，乖，来，把药喝了”

    时宜心结已解，自然心情便好了不少，听话地张嘴喝药，眼神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眼波流转间，是淡淡的暧昧，和心照不宣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