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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世间安得双全法1

    容千青咬紧嘴唇不语。

    颜莘知他心绪烦乱,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将怀抱紧了紧,柔声道,“是我不好。害你难过了。”

    浅浅的一句话,伏在她怀里的容千青怔住了。

    他嫁给她这许多年,曾经无数次羡慕地立在一旁,听她在皇后面前开口称“你、我”。夫妻之间的恩爱和信任在只言片语之间纤毫毕现,总是叫他眼红的发热。

    他从没有、也不敢去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肯这般对待自己的。

    而此刻,这短短两句话如同一味针剂,将他满腹的辛酸和难过迅速地催化成眼泪,叫他恨也不是、气也不能,转眼间便抽泣个不止。

    颜莘知道他一向是极重脸面、又有分寸、喜怒不流于外表的。这么多年来,不论出了多大的事情,即便是她,也是从未见他当面哭过的。而此时他突然痛哭失声,也不知道心里该有多难过。

    她心头也有些发涩,便在诧异中慢慢缓了神色,一面伸手在他后背轻抚,一面继续缓和了语气道,“你觉得委屈就都哭出来,别憋着。”

    容千青伏在她肩头,哭声一发不止,哽咽中却不忘道,“我……我以为您再也不会……”

    颜莘耳里听他也换了称呼,却只是染了几分笑意,一手仍在他背心揉着,轻道,“傻瓜。怎么会。”

    她静静地候着,直到他哭得差不多了,才轻吸了口气,慢慢扶起他肩,扯过手绢替他拭了眼泪。之后便看着他缓缓笑道,“瞧瞧,咱们这从来不舍得掉眼泪儿的家伙,眼下都快哭成泪人儿了。”

    容千青不肯答话,只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浅浅抽噎,双肩轻轻颤抖着。

    “你总是最能干的。从来都得理不让人。”颜莘又笑,却带了几分善意的奚落,道,“便连我也算上。就没见过你肯跟谁低过头。”

    容千青抬起一双湿眼,带了几分委屈地看着她。

    颜莘眼见他发丝有些凌乱、眉目黯然,便生了几分心疼。怕他哭久了累,便帮他将身后的福寿棉长纹抱枕垫在腰间,扶他向后靠下。一面又替他理了理鬓边散发,将他双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有些抱歉道,“这事儿……纵然你有不是,也是我做得有些过了。”

    见他不接话,颜莘又解释道,“可我不叫你再要孩子也是为了你好。你都有了渊觅了,又何苦再去遭这份罪去。”

    容千青顿了顿,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只点了点头。

    “你若真是喜欢孩子,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可你却从来不肯跟我说实话。你自己也清楚,那些日子,你做的事情都有些过了,我都没想跟你计较太多。然而别的就算了,这事儿上,为什么就非要跟我对着干?”颜莘有几分不满地解释道,“你不和我商量,自己说得算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叫我怎么能不生气。”

    “那您……就不管我了……”容千青抚了抚自己肚子,咬了牙,仍旧抽噎道,“这好歹……也是……您的骨肉啊……”

    颜莘听得他话里口气,禁不住笑了道,“谁说不管了。我这不是过来了么。”

    言罢便也去抚他的小腹,又看着笑道,“乖孩子,是娘不好,害你爹受苦了。以后娘定然好生待你爹,也叫你高高兴兴的。”

    容千青叫她这话说得竟有些破涕为笑。然而他终究是小心谨慎的人,很快就止住了哽咽,迅速地调整了情绪,便恢复了原先语气,低声道,“陛下恕罪。是臣侍失了分寸,惹您生气。陛下肯原谅臣侍,肯过来看臣侍,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颜莘闻言轻摇了摇头,重又将他揽进怀里,叹息了道,“你又开始一本正经了。有些日子没看到,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容千青闻言挣扎了想起来解释几句,却被颜莘按住了。

    容千青犹豫了想说些什么,却听她叹了口气道,“你总是不肯真心实意地跟我掏两句心里话。连辩个错也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就算是我有些亏欠你,可咱们好歹也是夫妻。我……就那么难以让你推心置腹么。”

    他愣了愣,僵住了偎在她怀里的姿势,说不出话来。

    颜莘顺了顺他的长发,又道,“夫妻长处之道,你这般冰雪聪明,为什么总是想不透呢。固然是我待你比别人严格了几分,可你也总不能一直在心里怕我恨我,这样过一辈子吧。”

    容千青耳里听得她一声“恨”字,便忙着要起来解释。不想她却依旧不想要他说话,便只得暗地里细细地去咀嚼她话里的意思。

    颜莘见他明白,便不再提这个,又笑了道,“你有了身子,就不要总是在屋子里闷着。初春时候外面景色也好,你常出去走走。”

    “我这些日子事情多,也不能每日都过来看你。”她想了想,又道,“你每日晚间时候去一趟文源阁也好,也过去说说话,叫我看着你每日都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