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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险些没命了


  何川青说这话时,将酒杯紧紧握在手里,好像要把它捏碎一般。

  “我总以为自己聪明,其实自以为聪明是种毒药,吃多了令人犯蠢。师父处处棋高一着。他最可怕的不是方术,而是谋算人心的本领。他手里握有我的把柄,胁迫我听从他的命令。我不记得自己替他偷了多少东西,伤过多少人的性命。从皇宫大内,到富户乡绅,只要他感兴趣的宝贝,就一定会弄到手。这种日子好像在百尺峭壁上走钢丝,明知道下边是万丈深渊,却还是必须向前。稍有差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有一次,趁他喝醉的时候,我将他写秘术的册子诓了出来,偷偷翻找。找到他给我下的那道符咒,旁边批有解法。从前,我入大内盗宝,曾经得过两颗明珠,一颗叫做‘吐云’,一颗叫做‘丹霞’,都是自昆仑精魅尸骨中取出的宝物。以它们入药,炼为内丹,咒语便可自解。恰好那段时间道士在忙另一件大事,没有留心到我。我瞒着他去到藏宝洞窟,顺手拿走了这两样宝贝。

  “也许是他自大,也许是我做得隐秘,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然而到后来,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终于无法忍受。

  “为练驭剑飞腾之术,老道走了邪路。他开始成天搜罗童男女的魂魄,我不愿随他前往,他就屡次威胁我。有一次,他将搜魂的黄布口袋交给我看管,去追赶一个男孩。我坐在路边,看着溪水中自己的面容,觉得无比厌憎。我可不就像个傀儡,被人牵来扯去。这样活着,与行尸何异?正当此刻,口袋里传来一阵女孩啼哭。我再无犹疑,猛地扯开口袋,将那小姑娘的生魂捞出,抓在手中。

  “转眼师父就要回来,我仓皇逃走,顺着那女孩魂魄的指引,来到市镇之中。果然道旁有名妇女怀抱昏迷的孩子,痛哭失声。我急忙奔上前,哄她说这孩子还有救。我把手放在女童额头之上,慢慢将魂魄送入。她脸色渐渐红润,只是心口似乎还冷。我怕女童魂魄离体太久,难以回来,就用两颗明珠摩擦她的经脉。过得片刻,小姑娘睁开双目,咯咯一笑。那位夫人见状,喜极而泣。

  “老道凄厉的话语就在这时传入我耳内,‘好徒弟,都学会偷师父的家当了,你可真有出息。’

  “我心中一凉,抬起头。他就站在一箭之遥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手。我略微定神,说道:‘我为你做的,可远多过你教我的。除了这些,我没取你一分一毫。请你抬抬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这时,却出了件意料不到的事。方才那小女孩似乎觉得我手中的宝物好玩,伸手抓了一个塞进嘴里,咕噜一声,吞下肚去。我和老道全都措手不及。师父又惊又怒,就要上前。我灵机一动,将那姑娘一抢,挡在胸前,道:‘你可想好了,在此处动手,立时便会惊动官府。街上这么多人,即便能杀了我,又留下多少人证?你想要全身而退,没那么容易吧?’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进退维谷。要留下,必不能动我;要走,却不甘心。犹豫许久,他猛一跺脚,指着我道:‘小子,自今天起,你最好指望别撞上我。否则,不要怪我下手不容情。’说完,他转身便走。我们的梁子也算结下了,只怕这辈子不死不休。

  “我把吐云珠收好,记住那小女孩的样貌。心想,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找你。”

  谢小蛮终于恍然大悟,“那个小女孩,不会就是我吧?”

  何川青无可奈何地回答:“不是你还能是谁?”

  谢小蛮觉得何川青十分有趣。

  他似乎永远有讲不完的故事,且各不雷同。小姑娘只是坐在那里,已经有薄醉微醺的感觉。之后,他会凝一凝神,问:“昨天我讲到哪儿了?”

  “讲到在皇宫大内的地窖里,发现了一条秘道。”

  少年就接着昨天的故事继续讲,或者曲折离奇,或者诡秘玄异,或者绮丽动人。这时候,山川、河流、苍松翠柏也似安静下来,侧耳倾听。听到关键处,它们就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好像是在催促他快些讲。

  小蛮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看向何川青被冷月染得苍白的脸。可他偏偏不说话,呼出一口白雾,“要知后事如何,明日请早。”

  于是明日明日复明日。每日下午,为了前一晚被生生腰斩的故事,小蛮必来瞧他。他也会一边抽着水烟,一边在卧牛青石上等,直到见到满头大汗的小姑娘,才会破天荒地露出笑意。

  春日山花看尽,夏日睡莲凋零,转眼到了深秋,林中红枫艳丽若血。天气日渐寒冷,厉鬼的传闻愈演愈烈,再也没有独行旅人胆敢穿岭而过。官府悬赏捉鬼的告示,似乎也没了下文。

  从没有人发现她的秘密。

  谢小蛮喜欢听何川青讲故事,因为她喜欢他。其实,无论他是讲故事还是什么都不讲,都无所谓。就算他只是坐在那里发呆,她也一样觉得有意思。

  小姑娘喜欢看他笑,不爱看到他忧愁的模样。他笑起来眼睛变得很亮,很有神采,仿佛山、水和清风都一起笑了起来,世界也泛着光,与平时不同。如果他很忧愁,她就像掉进一个巨大的旋涡,瞳孔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你该多笑笑,你笑的时候很年轻,不笑的时候就很老。”小蛮告诉他说。

  何川青摇摇头,“我已经老了。”

  偶尔,他也会露出十分冷酷的一面,尤其是在射杀兔子、鹿或是山猫的时候。他出手精准,绝不留情,被他盯上的猎物,少有可以活命。在那些瞬间,谢小蛮觉得何川青更像个杀手。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狰狞的另一半——青鬼。

  如果没有遇到师父,他会不会和苏纹私奔呢?谢小蛮常常忍不住要想这个问题。即使是现在,他也可以带着年少时钟情的姑娘远走他乡。

  何川青一哂,想也不想就回答:“不可能。”

  “为什么?”

  “人生是场豪赌,赢了固然要讲风度,输了至少也该做到愿赌服输。”说完,他躺在草地上,酒壶已经空了。

  他是不是多少有点寂寞呢?

  “明天你不要入山。”有一天,何川青忽然对小蛮说道。

  “为什么?”她心中一沉。

  “瞧那里。”

  小姑娘顺他所指看向树梢。一只黄雀被枯枝透胸而过,钉在一丈来高的地方。血渍方将干透,淋淋漓漓地洒在地下,形容凄惨。

  “我师父干的,他就在左近。”黄雀只是个警告,老道离他们必定不会太远。

  “你打算怎么办?”

  “我得离开一阵,避避风头。只是,有点事情放心不下。假如他找不着我,没准会跟你为难。”

  小姑娘还未转过念,“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干吗要为难我?”

  少年指了指她的心口,道:“你忘了,他的宝贝在你这里。要是撞见你,也许会剖开你的肚子,把宝珠‘丹霞’取出来。也没准会摄走你的魂灵,为他炼剑所用。总之,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事。”

  谢小蛮知道何川青喜欢说笑,把俏脸一扬,笑道:“我这长相,瞧着像吓大的么?”

  何川青拿手指勾住小姑娘的下巴,上下左右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太像了。”

  “去你的!没空和你玩笑,天色也暗了,这可真得走了。”小姑娘别过脸,紧走两步逃开,忽又回身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可得给个准信。”

  “说不好。少则一月两月,多则三年五载。”

  小蛮微微点头,眼眶有些发红,仿佛将要掉泪的情形。

  何川青心中难过,慢慢踱到小姑娘身边,把自己的青色罩衫脱下,给她披在身上。

  少年低声说道:“路上小心。”

  小蛮头也不回地进了竹林。小姑娘怕自己一回头就得心软,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可是,也许何川青再也不会回来了。想到此处,真叫人难受。他回来能做什么呢?况且,既然他的师父已经找到这里,那他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谢小蛮发了会儿怔。

  时值天色渐晚,山岭之中始有野兽出没。从前听闻林中既有猛虎,也有孤狼,只是平时小蛮走得早,不曾碰上。就算偶尔走得晚了半个时辰,也有少年护送,并不妨事。今天不知为何,走了许久,小蛮都未曾走出枫林。等她惊醒时,前后皆不见道路。转来转去,没片刻便迷失了方向。

  小姑娘抹抹额,有些纳闷。照理说,林子虽大,却是常走的,平时哪怕闭着双目也不至于找不到路。

  她打个冷战,想起长辈们说过,如果在荒野中碰到这类事情,多半是鬼打墙,是鬼怪在戏耍着走丢了的人玩。除非手里有火头,否则必得等到天亮,不然休想找到路。

  她独自一人,既有害怕,也有焦急,只得由原路回头往山上走,指望能找着先前的羊肠小道。

  这一次,她很快便走出了密林,却依然没见到道路。倒是前方不远有丛篝火,莫非是巡林的猎户?

  小蛮正想着,火光旁那个修长的身影似乎也看到了她,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那人冲她招招手,仿佛是要她过去。

  他的相貌怎么瞧着与何川青这样相仿?但是,展眼再看时,又看不太清了。小姑娘猛一抬头,这里可不正是少年露宿的岩窟么?不知什么时候,她恍恍惚惚地又绕了回来。

  “何……”刚喊出第一个字,她便倒吸一口凉气,后边的话一个字也出不得口了。

  竹林还是竹林,山洞还是山洞,篝火也还是篝火,只是站在洞前的人穿的不是青衫,而是灰袍。

  他颔下三绺长髯,脸色蜡黄,头上别一根乌木簪子,果然邋邋遢遢,不修边幅,道袍上尽是尘垢,与少年形容的一般无二。老道双目犹如冷电,扫了小姑娘一眼。

  他阴沉沉地一扬嘴角,道:“好,你终于来了。”

  她才想答言,哪知一晃眼,道士已欺近身边,将她袖子一扯,撕了片衣角。

  他冷笑道:“没关系,你不必认得我,只要我认得你就成。”

  谢小蛮转身想跑,老道右手遥指,只听啵的一声,烟散雾开,一朵芙蓉轻飘飘地坠落在地。他将花袖入袖子里,回手一掷,匕首便将那半截衣袖牢牢钉在树上。

  老道自印花蓝布包裹里取出磨刀石,洒几点清水。一翻腕,掣出柄一尺三寸多长的尖刀,聚精会神地磨了起来。

  小蛮双手被绳索缚住,不能动弹。一下接一下的磨刀声钻入耳内,叫人好不心惊。

  山神庙中,门墙俱都倒塌,隔扇全无,神像不整,供桌上只有个破烂的泥香炉。佛龛两旁摆了两具棺材,尸骸散落于地。不一会儿,怪风骤起,灌进殿内,裹着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房瓦之上。

  那道人生了堆小火,将小姑娘轻轻放在火边。他自己的护身剑匣斜靠在供桌上,但见那丹漆的匣子咯噔咯噔地不停抖动,仿佛里头关有什么活物在上下蹿蹦一般。长剑不住低吟,夜色下听来如鬼似魅,甚为妖异。

  看她脸色苍白,老道一哂,回手在剑匣上摸了几摸,道:“好宝贝,有客人在此,不可造次。”

  说来也怪,那玩意儿声音立刻小了许多,仿佛能听得懂人言。

  道士淡淡说道:“别瞧它戾气未尽,却是古往今来刺客豪侠人人称羡的上等利器。昔年越王勾践使人自昆吾取土,以成此宝。在神器中排行第六,名唤‘灭魂’。切金断玉,诛魑去魅,不费吹灰之力。我那反出师门的徒弟,就是因为惧怕它才远遁他方,不敢与我照面。”

  小蛮冷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她心中暗道,可万万别叫他来,非但救不了我,反而要把自己也折在这里。这道人面露杀机,来意不善,不好对付。

  道士好像读出了小姑娘的心事,两指将刀锋一弹,说道:“丫头,你想也白想。我的徒弟什么性情,我比你还要清楚。要不是这些年来准知他的肺腑,以他那般机灵,怎肯心甘情愿替我背案?这么好的徒儿,我都不舍得叫他走。”

  “我看你未必当他是徒弟,你们也没有半点师徒情分。你舍不得他,不过是因为他用来顺手,就如同你那柄杀人无算的宝剑一样罢了。”

  老道微微一笑,“不错,你说得很对。世间所有神兵利器在淬炼以前,均归沙土。白璧未曾开凿以前,也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这道理放在人身上也是一样。除非跳开红尘事,否则干我们这行的,哪得善终?你或许以为自己是在救他,其实却是多此一举。宝剑不饮人血,三年五载,自挫其锐。我们夜行之人既然上了这班船,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他和你不一样!”

  “现在不一样,等到将来,总有一天自然也就一样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姑娘不禁怒道:“怪道何川青那样厌憎你,这种不要脸的师父,世所罕有。”

  道人不理会她,眼珠一转,看向门外,忽然朗声道:“好徒弟,经年不见,别来无恙?”

  屋外风声鹤唳,黑云遮月,那扇朽坏的木板门不住地开合。

  等得半盏茶的工夫,也无人应答。

  谢小蛮心口怦怦直跳,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着急。

  老道见何川青并不露面,掸了掸身上尘土,慢吞吞地又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这样躲着,可未免殊无趣味了吧?”

  小蛮欲言又止。她本想叫阿青快些逃跑,可是以他的性情,不叫还好,若是嚷了,只怕他会不顾死活地闯进来,岂不是正中他师父下怀?

  这么一转念,临到嘴边的话反而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

  老道冷笑数声,回手将小姑娘一拎,拎到破庙大门前。他手执尖刀,对准谢小蛮的粉颈咽喉,道:“你要不出来也可以,那我可就要动手取她腹内的‘丹霞’了。我要生生将她肺腑剖开,只怕多少有点疼痛。小丫头,你便忍上片刻,想必时候也不会太久。”

  话音未落,就见两点寒星自暗中打来。道人身手也真利索,啪啪两声,挥刃磕飞。方才一交手工夫,便把小蛮独自撇在地下。

  小石子接二连三,不停打向道人。两人一者在明,一者在暗,对面灌木簌簌作响。

  老道有些不耐烦,长啸一声,合身前扑,两只袖子连挥直挥,数道白光疾闪即没,全都钉在了围墙上。飘忽的黑影儿身法也甚快,转身跳上房顶。他轻抖衣衫,嘴里念念有词。道人提气纵身,也上了房。两人即刻斗在一处。

  谢小蛮自己挪到台阶边,就手去磨背后的绳索。

  幸好绳子也不太粗,磨了一会儿便有些松动。她正欣喜,猛听得佛堂里棺材板响,两具骷髅自里头哆哆嗦嗦地爬将出来,一个持刀,一个持棍,打窗户蹿到院子当中。

  白骨帮着何川青,共战老道一人,四人手上刀光类若打闪相似。

  少年不容道士喘息,招招进手,逼得他连连后退。难为道人手中短匕遮前挡后,又走两三回合,道人的兵刃实在不趁手,眼看封架不住,败相已露。他卖个破绽,跳出圈外,这瞬息之间,缓过手来,两指挥得几挥,妖火轰的一声,带着那具骷髅自大门弹起,足有三五丈高,犹如下了阵火雨相仿。

  小蛮一侧身,躲到了桌子下边。

  庙堂横梁、门楣等几处地方猛地烧起,雨却径自浇不熄它。这火光非蓝非绿,原来是他自炼的真火,专能对付山中精灵。别说这等毛毛细雨,就是狂风暴雨也奈何不得。

  眼见小蛮身临险地,何川青就无心同他师父厮杀。他飘身上树,转手扯下腰间束带,朝庙宇一抖。瓦片纷纷坠落,破了个大窟窿。那根腰带仿佛一条长索,钩住小姑娘急提,将她带了出来。

  只闻得剑做龙吟,不绝于耳。道人打个呼哨,灭魂宝剑破空而出,自行飞到他手中。

  何川青心中一凛,不敢撄其锋芒。如霜如雪的剑光径奔面门而来,远远看去,黑夜之中,少年如同一只大鸟在前,剑光紧追不舍。风驰电掣,几番起落,何川青的竹杖叫它削为两段,顿时险象环生。

  少年绕着空地撒腿疾奔,半步不敢停留。随走着,他口中喷云吐雾,就见那如同墨汁般的黑烟翻翻滚滚,将老道围在当间。

  没多大工夫,黑云就吞没了道人的身影。此时地下沙石、黄土也挟风而起,好似打着旋儿的狂风,呼啸连连,如泣如诉,甚是凄厉。

  剑光辨不明方向,横冲直撞,犹如疯魔一般。何川青这才留足,双手结几个古怪手势。黑雾里头,红芒乍起,轰隆隆的雷电震耳欲聋。

  谢小蛮捂住耳朵,头晕目眩。

  过了许久,雷音偃旗息鼓,四周没了动静。只听呛的一声轻颤,灭魂宝剑坠下地来,插在黄土之中,余震兀自未消。

  何川青神色依旧凝重,也不知是否困住对手。他一抹脸,化做青鬼模样,张开血盆大口,将那黑云一口一口吸入腹内。待到吸净后,却不见那老道。

  小蛮这才头一回看见浮在他头顶上的“吐云”珠。原来是颗鸽蛋大小、乌涂涂的珠子,内有暗光,方圆十丈之内,所有事物皆都发黑。

  “好徒弟,几年不见,本事见长,不枉我一番点拨。”那道人的声音自半空传来。

  何川青一惊,果然,道士不知何时早已脱困。

  少年只觉肋下冰凉,身躯朝后便倒。双肩、双臂、手掌、膝盖、脚背乃至琵琶骨一阵剧痛,叫人活活钉在树上。其他倒也无所谓,唯独琵琶骨被法器所穿,便不能施法变化。

  何川青长叹一声,吐了几口血,慢慢现出少年本相。只见他浑身上下皆是鲜血,形容既狼狈又落魄。他不能动转,只好远远瞥了小蛮一眼。

  老道微微一笑,长剑遥指,对准他胸口,淡淡问道:“服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