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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突如其来的课代表


    回想过去,一想到东坨子张才革老师那轻蔑的目光,严厉的指责,我就觉得自己已无药可救,一直是破罐破摔。这次得到刘老师如此信任和表扬后,我就象个奄奄一息的病人,被医生打了针强心剂一样,立马精神了起来,突然劲头十足来了自信。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通过自学把落掉的课程补回来,把物理成绩一直保持在班里最好。这个课代表坚决要保持住,不能半途而废绝不让刘老师失望!

    物理化学课刚开始学,不涉及到基础上的欠帐,可解题运算有时要用到代数方法。我决定先从补习代数入手,可上哪去弄资料书去呢?

    早年东坨子时的教材早就被母亲糊了墙,去县城里的新华书店也没找到,别人手里正用着的一年级课本又不能借给我,自学没有课本,这可真让我为难了。

    听说光腚娃娃齐玉俊姐姐家有书,经过几天的软磨硬泡,他终于领着我去了前屯,在他姐夫邵建军手里借来一本六六年前的中学代数课本。

    翻开一看,这书对正负数,代数计算,方程组讲解得真是太详细了。和的平方公式,勾股定理等常用代数公式的推导过程也浅显易懂,一看就全都明白。

    这意外所得让我欣喜若狂,赶紧包上了厚书皮,生怕弄坏了它,每天爱不释手地捧着它起早贪晚如饥似渴地啃读起来。

    等这本书从头读到尾,原来被数学困惑的我,此时就象久居在黑屋子里突然被人打开窗子似的,一切立刻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原来凝思苦想不得其解的问题,现在就象捅破一层窗户纸一样容易了。这让自己足足兴奋了好几天,从此我开始对枯燥的代数字母符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春末夏初,天气变化莫测,这几天总是忽冷忽热的。

    别的同学已脱掉了棉衣换上夹裤夹袄了,可我身上还一直穿着过冬的棉衣。没事先为我准备好过夏的单衣服,这倒不是母亲手懒不要强,她是怕再遇上寒冷天气上学冻着我。

    因为家里没钱去供销社里扯布料做夏衣,须等到天儿大热起来,她才能趁着周末放假拆了我身上的棉衣,紧赶着一个昼夜,缝成单衣来应付冬夏交替。

    熟话说春捂秋冻,五月快进中旬了,虽我上身换上了黑夹袄,可下身依旧拖着厚厚的大棉裤。

    为我上学能穿得体面些,这棉裤面是母亲去供销社卖掉一筐鸡蛋,买回两毛八分五一尺的白华奇布来,再放在锅里用煮青染上颜色而缝成。贴身棉裤里子是拆了去年过夏的破单裤改的,上面缝着密密麻麻的补钉。

    怕我冬天出去冷,母亲在棉裤里面左一层右一层地絮上了厚厚的棉花,十冬腊月天气再凛冽寒冷,这棉裤穿在身上都暖融融的。

    早上起来天就一直阴沉着,不薄不厚的云遮蔽着太阳,空气中暖烘烘的,感觉让人透不过气来,使所有人的心情都跟着沉闷起来。

    看我还捂着这厚棉裤,路上走了一身汗,王喜民指着我下身取笑说:“鲁强你瞅这都啥季节了,你怎么还不脱棉裤啊!你不怕捂生蛆咋的?”

    “我这棉裤太阳都晒不透,冬暖夏凉。”嘴上是这么说,可低头瞅瞅,本来就觉得自己穿成这般另类已与同学们有点不随和,听王喜民这一说,仿佛家穷的伤巴被当众揭开了,内心忽然萌生出一股见不得人的羞耻感。

    下午放学,头上突然掉起零零星星雨点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若能落透,对即将播种的干涸耕地来说,无疑是来得非常及时。

    出校门没多远,小雨就不紧不慢地下开了。天空一直乌云密布着,我抬头瞅瞅,知道这雨今天是躲不过去的。好在雨并不大,就学着大家的样子把帆布书包顶在头上加快了脚下的步阀。

    没想到我们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天骤然变了脸。愤怒着的乌云黑压压地朝地面扑下来,猛然间,一束刺眼的闪电把天空撕开了长长的裂缝。大家惊恐地抬头望着,尚未来得及掩耳,“咔嚓—”就是一个震耳欲聋的闷雷,随后大雨就跟着瓢泼一样从天上倾泻下来。

    天地间霎时变成了一片汪洋,到处是白花花的水世界。

    被这暴雨猛烈地泼在头上,让我们简直无法睁开眼睛,只好偎依着身体站在一起,顷刻之间就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雨一阵疯狂之后方小了些,大家又开始迈步前行。此时眼前尽是大小的湖泊,我们趟着水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动着双腿,几乎无法判断水下哪是坑哪里是平地了。因脚下一跐一滑的,不时的有人鞋子被陷在泥水里,大声叫喊着抬腿举起脚丫子给大伙看。

    走着走着,就觉得两条裤腿里被灌上了铅似的,越走越沉重。特别是这只病脚上跟绑块大石头一样,对脚踝骨形成巨大压力,让我每迈出一步都扎心地疼痛。

    “大伙快瞅瞅鲁强那棉裤!,咋跟吹起的气球似的了呢?”走在身后的王喜民突然发现了问题,他立即用手指着我大嚷大叫起来。

    我低头一看,下身这两个裤腿子已被雨水灌了包,由于棉花里面裹着大量的雨水,象个气吹的牛肠肚一样膨胀得又粗又圆。伸手指往膝盖上一按,哗哗直往外冒水。

    吴春宇凑过来出主意说:“两姨弟,快脱下棉裤拧拧吧?带着这么沉重你怎么走路啊!”

    “回家再说吧?现在我还不觉得怎么累。”自己心里清楚,脱下棉裤那就露肉了,咋光着个屁股面对大伙儿,你说那我不得寒碜死呀?

    这一路上,我如羊群里来了一头驴,简直就成了怪物。这鼓鼓囊囊的裤腿子,弄得我走起路来两条腿已再无法并到一起了,只好拉巴着向前挪动,且越来越不听使唤。

    我强忍着右脚的疼痛,踉踉跄跄地艰难前行,渐渐被大伙甩在了身后。等一瘸一拐的迈进家门,自己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一头扎在炕头,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