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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近墨者黑


    我每天放学后吃过晚饭就用扁担挑着大水桶来这里打水。开始满满的两大桶水挑在单薄的嫩肩膀上,压得我龇牙咧嘴就感觉腰要折了一样,可还是咬紧牙坚持住。

    然而没走出几步,就已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好撂下担子张口喘息一会儿再走。这离家不足三百米的路,总要歇上好几歇。

    “小强子,你挑不动路上就多歇几歇。”母亲瞅我累得气喘吁吁,心疼地嘱咐说。

    “我们家那人昨晚回来说今年队里苞米丰收了,比去年多打了二十多石呢。”每到傍晚,井台边总会围着些等待打水的妇女们,她们聚在这里相互拉起屯里的家长里短,这个时候我总是默不作声的听着。

    我把两只铁桶水压满了水,两手扯着扁担绳正要担水上肩,可当我弯腰去勾住右边那只水桶梁子的一刹那,就感觉身后左手扯着甩在半空中的另一只扁担钩突然间一绊,似乎刮在啥东西上给拽住了。

    “哎呀---,快住手!可疼死我了。”

    闻声回头一看,身后高扬起的那只扁担钩不偏不倚地正勾在了西院姑娘张翠花母亲脑后发髻的包网上。她疼得龇牙咧嘴,正跷起脚来顺着我扁担向上挺着身体,一脸痛苦的表情。

    “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啊!”我满脸通红,赶紧放低扁担,把钩子从她头发上摘下来。

    “你说你这孩子愣头愣脑的,这么多人都站在这儿呢,咋不知加小心?”张奶奶一边整理着蓬乱的头发一边抱怨道。

    见井台边几个妇女在捂着嘴不住地瞅着我笑,我尴尬着挑起水桶狼狈地逃离了井台。

    深秋来了,屯旁的小西山真美!那里深深地吸引了我们。早上出门母亲微笑着把午饭塞进书包里,瞅我是上学去了。可是她哪知道,我和李长贵,李晓君三个孩子在中途上了西山。

    山上有高高的一条条杨树带,林中间夹着大片的庄稼地,种着豆子,荞麦,萝卜。地头上遍布着一簇簇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独株老山榆树,这树干足有两搂粗,高高的树冠枝繁叶茂,犹如一把把天然的遮凉大伞。

    树丛中到处爬着一丛丛茂盛的山葡萄藤蔓,若趟上去会死死地缠拌着你的脚,让人无法迈步。李晓君指着说:“这山葡萄可甜了,不信你俩尝尝?”

    瞅着这果实累累又青又红的山葡萄,李长贵问:“鲁强你敢不敢吃?”

    “听说没熟透的山葡萄吃了要毒死人的!鲜红鲜红的那才是熟透了呢。”李长贵警告说。

    我弯腰摘下几粒红里透紫的放进嘴里一嚼,顿时感觉舌面上甜得很涩,一股闹不登的滋味。就冲李晓君递过去说:“这东西真是挺甜的,不信你尝尝?”

    “你们小心点,这东西吃多了口中会有一股烟袋油子气味。”李长贵看我俩不断的摘山葡萄往嘴里送,笑着提醒说。

    品尝够了山葡萄,我们几个来到地头上,把书包枕在头下一起仰卧在老山榆的蔽荫下。身下压着的细砂土软软的,如人躺在沙发床上一样的舒适。

    呆呆地瞪眼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盯着头上掠过飞翔的山雀,耳边偶尔传来布谷鸟的鸣叫,这让我们仿佛身置于世外桃园,就觉得浑身惬意。

    “鲁强,咱们几个去榆树林藏猫猫去!”

    几个人歇息够了,又开始在山上追逐着到处跑,不断大声喊叫着四处地嬉戏打闹。此刻学校里的事早被扔在了脑后,已忘得一干二净。

    “走,咱俩去掰苞米,让晓君生火。”太阳西斜,觉得肚子咕咕直叫。我笑着俩人钻进南山坡下的苞米地,掰些青苞米棒子用衣襟兜着返回山上来。

    这时李晓君早就拣来了干树枝,他已燃起了一大堆篝火。等这明火燃尽,火堆再不冒烟时,我们几个把扒了皮的嫩玉米放在这红红的炭火上,不断翻着个儿烤得它焦黄。

    “鲁强你喜欢吃明天咱还来。”李长贵瞅瞅我建议说。

    这香喷喷的烤玉米非常诱人,让饿肚子的三个人啃得狼吞虎咽,最终都成了黑嘴巴。日近黄昏,残阳把山上的树木映红一片,我们这才背起书包下山回家。

    随便旷课又不好好学习,经常迟到早退,还不守纪律,在李老师眼里,我们已是无药可救了。他指着我们仨批评讽刺道:“你们后孤店这仨人到底还能作到哪儿去?我看你们就是耗子尾巴上长的大疖子---不会有多大脓水。”

    放学回来夜里失眠了,白天老师的挖苦,同学们投来那鄙视的目光,深深地刺疼了我的心。不光彩的往事桩桩浮现,我已完全丧失了尊严,感觉无颜面再在学校呆下去了。

    打此以后,似乎每天一坐在课堂上我就浑身都不自在,特别不愿意见到这里一双双审视我的眼睛,一心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可又不知道属于自己的那片乐土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