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妄确实烦死林酒了，但又不能否认，她说得对。

    他家的矛盾一直存在，奶奶想让他专心读书，可他做不到让奶奶一个人承担家里负担，更看不得奶奶把所有的钱拿来给自己交学费，却顾不上自己的病。

    他也曾跟奶奶争论过，想要辍学，奶奶以死相逼，就是不同意，周妄没办法了，只能继续在学校里待着，每天放学回去给奶奶做饭，把人哄睡着后，再出来打工。

    他明白，要想奶奶省心，自己得把学业搞好，但他不是超人，通宵一晚上，不可能白天还有精力和注意力去听课。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九班声誉不好，老师们都把他们班放弃了，自然也不会去跟家长控诉学生在学校不听课，奶奶年纪大了，平常要捡废品，也没有时间来学校打听他的事情，他就在其中做着伪装，给奶奶营造出一副自己在学校有用工读书的假象，半年来没被戳破。

    但他没想到，林酒新官上任第一天就盯上了他。

    周妄因为自己的处境烦躁，更因为林酒的纠缠烦躁，“你说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林酒看他这态度，笑了笑，说：“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周妄一顿，“跟我？”

    她是老师，他是学生，老师和学生之间有什么交易好做？

    林酒说：“我可以帮你找一份工作，长期稳定，且薪资一定比现在高，工作时间也绝对比现在少，但相对的，你拿到这份工作后，要专心读书，放学后除了上班时间，都要回家陪你奶奶，如果做不到，我不仅分分钟收回这份工作，连带着你通宵零工，白天睡觉，考试交白卷的事儿我都要告诉你奶奶。”

    周妄眉宇紧皱，沉默半晌后，说：“你最好是能找到一份这样的工作。”

    说罢，他骑上单车，走了。

    林酒松了口气。

    她是过来人，她知道应对周妄这种性子，就得尊重他，不要觉得他放弃学业选择承担家庭重任是一件不管自己前途，幼稚且愚蠢的事情，你只有站在他的角度，保护他的自尊，他才能愿意接受你的帮助。

    林酒也重新上车，跟着周妄。

    她以为他要去打第四份工，结果他是回家，这会儿他奶奶醒了，他回家营造一种自己在家睡了一晚上的假象，做饭给奶奶吃，然后再从家里去上学。

    林酒送他回家后，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她忽的想起什么，飞速往学校赶。

    第一天当班主任……

    哦，不，应该是第二天，她完全忘记了早自习这件事。

    她赶紧打车回学校。

    五中寄宿生起床时间是六点二十，因为六点五十要做早操，做完操吃早饭，七点半就要开始早自习了。

    林酒赶回学校的时候早操已经结束了，做操的操场上空无一人，她马不停蹄，一个转弯直奔教学楼。

    现在学生租房的不少，所以九班的寄宿生也不多，只有男女生宿舍各一个，每个宿舍八个人，一共十六人。

    寄宿生是强制要求必须上早自习的，加之九班风气散漫，校长在学习上拿他们没辙，就只能力求他们每堂课都不要缺席，所以男女生宿舍的宿管对九班同学所在的宿舍也是严加管控，不说把人拉起来跳早操，但早自习开始之前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人赶出宿舍的。

    所以，林酒一进教室，就看到十六个寄宿生都在。

    只是这十六个人别说自习了，眼睛都没一个睁开的，全部整整齐齐的趴在桌子上补觉。

    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