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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硝烟

    ——紫庐山

    夏夜的山林尽然是浪叠虫鸣,紫庐山的山路上满是向顶峰而去的队伍,火把一路顺延,远远俯瞰宛如长龙。暗丛中窸窣着,不时惊落片叶。

    晦祟的黑鬼们个个诡异穿行在林深灌浅中,逡巡于大小势力之间,在匕首出袖寒光一现的瞬间,断喉喷血,生机散然。

    他们伴着夜半山寺的钟声,为漫山的人敲响了声声丧钟……

    林子里的泥土上跪着个下手,哆哆嗦嗦似筛糠,一句话磕磕巴巴愣是断成了三句说,核心点就一个——汇报死亡情况。

    他身前站着这个是他主子,打远了瞧形如小丘,近了瞧神似猛虎,乃是这紫庐山附近有名的囚虎帮头子——王莽囚。

    江湖三流中位实力,所修心法归为土脉,力从地生劲自拳发,攻如猛虎防如盾石,是他能在泊州这片占据一席之地的资本。

    江湖心法千差万别,归属也非仅有五行,还有山脉、泽脉、风脉、雷脉、乱七八糟脉等等,每一心法下更是分走不同支系,千树万花没人分得清。

    后来江湖人索性也不再纠结于此,粗略将江湖实力分为顶流、一流、二流、三流、不入流五流,每流下又分顶位、上位、中位、下位四位。

    如此,五流共二十位,是江湖人自身本事的等级划分,而至于功法心法心诀神兵利器等影响,日后再谈。

    王莽囚那小褙褡下掩不住的块块健硕的肉,再配上那一脸络腮胡子,活似过年啪嚓贴门上的门神。

    他现在气的不是死了几个兄弟,而是死了几个兄弟还摸不着凶手,被人临门一脚还看不清脚印,实打实的有气没地儿撒有仇没处报。

    死了的俩眼一闭不再管人间红尘三两事,剩下活着的可就难办了,主子问话你是一问三不知,弄不好没死在凶手刀刃下,转头就死在了自家这暴脾气主子的拳头底下。

    下属也是急中生智,把凶手的“帽子”接过来就是一顿乱扣,哐哐砸在了这紫庐山附近其余几个有些声名的势力上——“毒鸠帮”与“断鸿门”

    王莽囚有脾子但少脑子,再加上这附近几大势力向来水火不容明争暗斗,就算真不是凶手也得揍上一揍。

    他正摩拳擦掌打算去报个驴唇不对马嘴的血仇,不料那边走来个神似狐狸阴柔狡诈的男人,腰后还束了条银鞭——“暮山”主人,屠暮狐。

    屠暮狐:“(阴笑)王帮主,何事如此动怒啊?”

    王莽囚:“(攥拳)大爷我还没得及找你,你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屠暮狐摇了摇头,无奈道:“王帮主该不会以为,贵帮的兄弟是我杀的吧?”

    王莽囚一怔,“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俩人就着那满是火药味的气氛简单对了两句,王莽囚这才发现,死人的不单单是他的帮派,这山上大小百十号势力几乎都死了人。一样的是,他们没有一个能摸到凶手尾巴。

    山顶上有些势力捷足先登正打得热火朝天,而他们这些还在半山腰张着嘴缓缓行进,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可今夜弥漫开的腥血味,让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单打独斗恐怕,活不长久。

    屠暮狐为此而来,可王莽囚不想答应的那么爽快。他与屠暮狐打的交道不是一天两天,对方骨子里的狭隘阴险他还清楚。

    他是少脑子而不是没脑子,屠暮狐来主动谈合作,那无疑是把算盘珠子直接崩了他一脸。

    可就在王莽囚想开口回绝之际,树梢上竟直接倒挂下个酷似猫头鹰的玩意,就是真猫头鹰来了怕也得往边上稍稍。

    而这位便是“毒鸠”的头子,曹鸩。

    曹鸩阴恻恻盯着王莽囚,抱着胳膊嗤笑道:“土老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多个朋友路好走,你要是执意不与我们合作,那我跟屠暮狐就不再打扰,我们各走各路。”

    曹鸩已然与屠暮狐达成合作,这般,王莽囚此刻所临情势便瞬间倾倒。他在心里好生盘算了盘算,横竖都是互相利用,也好过单枪匹马。

    王莽囚:“合作可以。可你们要是敢打什么歪主意,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就这样,“老虎”、“狐狸”、“猫头鹰”,三个惟妙惟肖的势力首脑,因为一夜惊起暗影屠杀达成了暂时合作。

    与此同时,山林另一端,京枕桥弓着腿坐在树梢上,手里捻他前天早上收到的信。这信上说,那都快化成灰的紫阳剑仙所遗之物被截在紫庐山巅,意外公于世人。

    有人传是他老人家生前的“紫阳心诀”,有人传是他闻名江湖的“天潢六式”,有人传是他手中的神兵“紫阳剑”……

    常言近水楼台先得月,附近大小势力正向此处鱼涌而来,而不管真假,东西在自己手里总好过在别人手上。

    京枕桥不禁想起了那夜的马车与黑袍人,暗怨是自己那夜光顾着女人缺了个心眼,不然也犯不上如今跟这满山的江湖势力剑拔弩张了。

    但那夜八位晦祟杀手与那个女人……杀手们是为了护送马车,碰巧和女人起了冲突么?可为什么还会有个不属“晦祟”的陌刀侍卫?

    京枕桥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又理不清思绪。

    树底下有位女子正弹着琴,鹅黄长裙一身,肩挂素帛,腰系锦缎,青丝盘挽簪一雕花步摇,垂下的坠子随她弹拨间微微摆动,眉心贴花钿,在颦蹙间盛放。

    她叫沈付情,名副其实的大家千金,自幼习得一手好琴。八九年前读于岳崖学府,而后离开学府后便一直寄身泊州各处,凭弹指间的阳春白雪,名声愈盛,是当地有名的琴师。

    她顿了手指停了琴声,看了眼树梢上的京枕桥:“你把我从江舟城带出来,说要去抚州,现在因为一封信,在这紫庐山上待了三天了,真是搞不懂你。”

    京枕桥合了折扇,从树梢上跃下来,脚尖落地惊起陈年的枯叶。

    他上前把沈付情头发上的落叶捻下来,坐到她身边,“没办法,欠人家的情总得还上,就是苦了你了,陪我在这山上待了三天。”

    沈付情继续弹起琴,幽幽道:“说的好听,早知道不和你出来了。”

    “江舟城最近乱的很,府衙命案堆了两桌,知州章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把你一个人留在那,我可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我看你是怕我给别家公子弹了琴去。”

    “(笑)你不说我倒还真忘了。泊州有名的琴师,才貌并全,恐怕追求者确能凑够半个城。这么想想,我更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