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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您知道小脑萎缩什么病吗?

    老年痴呆症的前兆。

    苏暮因为顾晚的睿智和冷静而爱上她,也因为她的睿智和冷静而层层受伤。

    我已经记不清他为了顾晚付出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大一下半学期顾晚开始筹办自己的杂志社,投资者就是他。

    当时顾晚不接受,他说,“我投资你的智慧和能力,有问题吗?”

    顾晚来找我们倾诉,她说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苏暮,一个那么年轻的成功男人,大把的小姑娘追前跑后,却唯独对她,用尽了耐心。

    是的,顾晚不爱他。

    他依然不抛弃不放弃,顾晚的杂志社才开始的时候他投资了500万,赔了500万。

    公司总部来找他质问的时候,他低着头揽了全部的责任,卖掉了住了七年的房子和开了五年的车,堵上了这个窟窿。

    可是顾晚依然不爱他。

    那段时间顾晚的公司因为赔钱只能挤在苏映柔的家里,他租了苏映柔小区里离她家最近的一套房子,每天去楼下等她。

    而公司重新起步,接到的第一个客户,依然是他。

    顾晚说,“苏暮,你走吧,我不爱你,我有爱的人。”

    他说,“顾晚,我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不是父母也不是金钱,而是执着。所以,对你我也执着。”

    后来顾晚不再接他电话,也不再见他,他就托人照顾她,照顾她的生意,也照顾她的人。

    然后就到了现在,他依然通过各种方式关心她照顾她,她却不接受他走进她的世界。

    我们都无奈。

    林慕涵走的时候我们去机场送他,苏映柔最活跃,她就等着看我在家成天哭天抹泪的思念林慕涵的好戏呢,小样,我还不知道她。

    在车上顾晚小声告诉我,“童话,千万不能哭,他是一个人独闯北京,你哭了他会比你更难受,你还有我们陪你呢,他只有一个人,知道吗?”

    我看着顾晚,郑重的点了点头。

    林慕涵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一路上都在跟他的好哥们侃大山,我觉得如果真的哭天抹泪难舍难分的话真是我矫情了,只是分开短短的十几天而已。

    于是到了机场我表现的有说有笑没有丝毫悲情角色,林慕涵跟大家依依惜别,说的都是帮忙照顾我之类的话,然后走过来抱了抱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傻丫头,还好你没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然我真怕忍不住带你走。”

    我差点脱口而出,“那就带我走啊!”

    忽然又想起顾晚的话,于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林慕涵,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必须每天想我,不许搭理别的女生,要按时吃饭睡觉给我打电话,我不要你一定拿第一名但一定要穿的帅帅的亮瞎他们的眼睛,然后要准时回来,要平平安安……”

    后面的话就都淹没在他突如其来的吻里了。

    他说,“我一定拿第一名站在最高领讲台上大声说,我的女朋友叫夏童话,感谢她今天这通唠叨,没有她就没有我,所以其他异性请自动跟我保持三米以上距离。”

    我一拍大腿,“好!”

    然后他就走了。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看着他的背影逐渐变小眼泪就啪嗒啪嗒不听话了,紧接着短信铃声就响了,他说,“傻丫头,忍的很辛苦吧,现在肯定在大厅掉眼泪呢,别哭了,快跟他们回去,等我回来一股脑倒给我,我当你眼泪的回收站。”

    我破涕为笑。

    他们走过来看着我,都笑了。

    接着我妈的电话就来了,电话里很乱,她的声音也很乱,支吾的一直说,“你爸……你爸……”

    我急的直跺脚,“我爸怎么了?您别一直我爸我爸,忒吓人。”

    “你爸犯病了!”

    我脑袋嗡一下,赶紧跟我妈说,“赶快打120,别等我了。”停了一下又说,“去第一医院,我直接赶过去,门口接您。”

    挂了电话我撒丫子就往机场外面跑,顾晚他们急匆匆赶上来拽住我胳膊迫使我停下,估计以为林慕涵走对我刺激过头了,我甩开胳膊边跑边说,“我爸犯病了别开玩笑……”

    苏映柔拉住顾晚然后跟其他人说,“你们先回去,我俩先去医院看看情况,人多了反而不好,你们晚点再过来。”

    然后我们仨逃命似的冲出人群往医院赶,车上我想了想还是跟顾晚说让她给陆医生打个电话看能不能帮个忙,毕竟医生我们真的是一个都不认识,她拉着我的手把手机放进我手心里,然后说,“童话,你直接跟他说更好,他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再说你们也是朋友,你觉得呢?”

    我接过电话,不管了,我爸要紧,硬着头皮就拨了出去。

    响了几声后一个略带磁性的男性声音响起,“顾总编,你好,怎么了是合约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急忙摇头,“你好,陆医生,我是夏童话,顾晚的朋友,一起吃过饭,你还记得吗?”

    他好像有些诧异,但很快问我怎么了。

    我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我觉得他至少会客气或者有距离的疏远一下,毕竟才见过两次面吃过一次饭就请人帮忙确实有些唐突,没想到他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听我说完后马上并且快速的回答我,“好的,这样,童话,我就在医院值班,现在就去门口接你,别急,等叔叔到医院先确诊,然后需要各科的专家我都熟放心吧,千万别急。”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挺好的,起码挺实在的,不整虚的。

    苏映柔不以为然,“你不是觉得除了你们家林慕涵以外没一个好男人了吗?”

    “那是啊,全天下我就觉得林慕涵是天下独有,怎么吧?”

    到医院就看到陆离穿着白大褂英挺的站在门口张望。

    很久以后我跟陆离说,“是因为那天的你我发明出了‘英挺’这一新词,英俊挺拔,无与伦比。”

    他是第二个我能给出这样高评价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当然,第一个是林慕涵,我的土豆王子。

    我当时看着他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日后的我们,会发生那么多的故事。

    下了出租车,陆离就走过来问我具体情况,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你看一下吧,麻烦你了陆医生。”

    救护车到的时候我妈吓得车都不会下了,脸都白了,我拉住她的手一直告诉她,“我爸没事,我爸没事,我爸不会有事的。”

    陆离接过平车看了看然后推着就往医院走,边走边说,“夏童话,拉着阿姨平复一下心情,没事,急救护理车上都有护士做过了,叔叔情况还算稳定,忙的时候在后面!”

    我应了一声拉着我妈往里跑。

    急救大概持续了三个小时,我又一次来到了医院,上一次还是因为沈清铭。

    七点半陆离出来了一回,我们焦急的围过去,他摘掉口罩露出了和煦的微笑,我就知道,我爸应该没事了。

    我发誓那是我二十年生命里最期待看到的一个表情,无关乎好不好看迷不迷人,甚至无关乎他本人,只要在那个时刻那个地点,我看到那个表情,那抹微笑,我就安心了。

    果然他说,“没事了,再过一会儿就能推出来了,怕你们着急我先出来说一声。对了,叔叔有冠状动脉硬化性心脏病,也就是冠心病,这个你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

    “那以后千万不能再让叔叔碰烟了,这病就忌讳烟酒,还有以后尽量少吃含糖高的食品,让叔叔尽量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情绪尽量不要过于激动,心内我也不是很懂,但这些肯定错不了。”

    我点头应着,我爸准是又偷着抽烟结果犯病了,老头一辈子没啥别的爱好,就爱抽个烟。结果得了这个病可是把老头害惨了。

    没过一会儿我爸就出来了,说是在icu观察一晚上没事了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我跟我妈都大松了一口气。

    一看手机发现二十多个未接来电三十多条短信全是慕涵的,我的心一下就软了。不,应该说累了。

    急忙出去给他打电话,才响一声他就在那边唠叨,“夏童话,你终于回电话了,叔叔怎么样了?”

    我鼻子一酸,“你都知道了。慕涵……”

    他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心疼。

    我接着说,“没事,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了,明天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

    “童话?”

    “嗯?”

    “明天我坐最早班飞机回去,票已经买好了,比什么破赛,老子不干了!”

    他很少爆粗口,他不喜欢很多男生张口闭口脏话挂嘴边好像那么说就显得很牛的样子,他说那样看起来特别欠揍。他还说,真正的牛是一种气场,跟说不说话没关系。

    可是他每次爆粗口,又好像都是因为我。

    我又哭了。

    “林慕涵!”

    “在。”

    “你混蛋!学校好不容易给你的机会就这样放弃不要了?好,你一走了之那别的同学呢?你是一辩,是主心骨,你走了别人怎么办?还有你准备好久的设计大奖,你说的给我的惊喜呢?答应我的获奖感言呢?都不要了?”

    林慕涵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柔声说到,“夏童话,想亲你了。”

    我老脸一下就红了,林慕涵你平时连个“我爱你”都没说过的人突然说这样的话让我怎么平心接受?

    不过他也没让我回答,我问他现在都安定下来了吗?北京冷不冷?

    他说,“北京没有星星,没有一望无际的雪,也没有你。”

    我发现林慕涵自从走了之后变得会说情话了。

    一定是思念太浓,一定是的。

    后来我把我妈送回家,在icu的病房门口守了一夜,我看到老头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听到各种仪表震动的声音,这种场景和声音是只能在医院才能看到听到的独特世界,在这里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每个人对生命那种永不放弃的坚持,也是在这里我体会到一个生命离开无声又悲伤的告别。

    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陆离轻轻地走了过来站到了我的身边,然后开口说,“是不是觉得医院是一个特别神奇的地方?总能拯救生命。”

    我摇了摇头,“不,是神圣。在这里总能感受到生命的无私和伟大,好像圣洁的天堂一样。”

    陆离看了看我,然后笑,“也不总是天堂,有时候一不小心惹着医闹了跟闹灾荒似的,医生都变流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陆医生,以后我罩你。”

    他又笑,“以后直接叫我陆离吧,职业病一叫陆医生我就想百米冲刺。”

    我也咧嘴一笑,“哈哈,好的,陆离同志。今天多亏你了,等我爸病好了一定得请你吃顿饭。”

    后来夜深了,我靠在走廊上慢慢就睡着了,朦胧中感觉好像靠在了一个软软的地方,但意识还模糊,蹭了好大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然后我就看到了林慕涵的脸。

    他温柔的望着我,我正靠在他的怀里。

    是的,他没听我的话,还是固执的跑来了,我刚想起身发作,他就拦住我,“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待会就得走。”

    我就不动了。

    苏映柔他们来的时候看到走廊间的我和林慕涵,第一次不那么毒舌的跟我说,“我觉得除了死亡,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分开你们了。”

    我呵呵的笑。

    爸爸情况很稳定,被转进了普通病房。

    期间慕涵忙着去我家接我妈,又忙着在医院办各种手续,最后拉着我去陆离办公室,咨询了我爸的情况,然后又是拜托又是谢谢的,最后他要走了。

    我没去送他,他说等他凯旋的时候要我去接他。

    他走后,陆离又找到我,塞给我一个信封,他说是慕涵走的时候给他的,说自己不在,让他大事小事照应着点,但他不能要。

    我拿着信封,再次坚信,他是全天下最好,最好,最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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