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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初登基,子忌守边关

    “祁王有诏,王子忌懈怠失礼,残害忠良,形容无度,举止荒谬,恐损朝政之事,损国失民之心,惩其边塞守关,无诏不得回京,望忌悔过,钦矣——”

    圣旨两端的银龙上下翻飞,祥云瑞鹤栖在金黄的锦缎间,传旨的太监眼睛一垂,满眼的可惜可叹,盯着伏在地上的王子忌,圣旨往前送了送,道,“忌王子,接旨吧。”

    这地上跪着的人,便是曾在整个皇城里声名大噪的祁忌,大祁王朝的二皇子。

    大祁当今的太子名为祁成,除了皇长子的身份不说,祁成也是雄韬伟略,胸怀天下,乃当之无愧的经世之才,其母妃亦是祁王的宠妃。而抛开这些不谈,太子成最值得称道的,却是他的好运气,二十年前,好赶不赶,只比子忌早生了一个时辰,坐上了皇长子的位子。

    而公子忌是王后之子,王后不是吉人,没有天相,在生产时血崩逝世,其子公子忌便被交与了在宫中为妃多年的岚妃抚养。岚妃在宫中默默无闻,不争不抢,唯与私下王后交好,王后逝世后,岚妃便称病,久不踏出宫门一步,对祁王冷淡至极,却对公子忌百般疼爱,视如己出。

    王子忌与太子成,真真是从小打到大的。太子成温厚,王子忌狠辣,两人十三四岁时,王子忌带着子成甩开随侍,一同登上了百丈城墙,要来一场兄弟切磋。太子成生来不善武学,那次侍卫再晚到一步,大祁的太子恐怕就要摔死在城墙下了。

    王子忌还记得小时候,岚娘娘说过,他王子忌才应该是太子。那大概是岚妃情到深处,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王子忌脑子里刻了几十年。后来问过岚娘娘为什么要这样说,岚娘娘只是哭,从不回答他。王子忌知道,自己母妃已经去世了,是岚娘娘把自己养大,偌大的宫城里,只有岚娘娘对自己好,自己不想看着岚娘娘哭,自己要做太子。做了太子,岚娘娘就不会哭了吧?

    为了不让岚娘娘哭,小小的王子忌日日在御书房勤学苦读,深受太傅喜爱,礼、乐、射、御、书、数样样通晓,十岁时跟着祁王狩猎,连发四支箭,皆正中目标。事情被小侍卫们传出去后,人人都称他井仪公子。王子忌更努力了,要变得厉害起来!要比成皇兄厉害!要做太子!

    可是后来,他长大了,还是没能做成太子。岚娘娘一天天的老了,脾气变得古怪了,常常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先王后的牌位落泪,偶尔祁王来时,岚妃都要称病不见,久而久之,这宫殿越来越荒凉了,除了几个小宫仆,再不会有人过来。终于有一天,岚娘娘给了王子忌一包药粉“忌儿,把这个放进太子的碗里,他是死是活,都绝不会牵连到你。”她如是道。王子忌本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想了想就答应下来。在转天祁王举行的家宴上,王子忌拿着那包药粉,悄悄放进了太子碗中。

    那晚的家宴,祁王和太子成面前都摆着一盘上好的牛脊肉,淋着蜂蜜,油汪汪,烤得喷香。祁王或许是吃得急了,中途突然咳嗽不止,“父王您怎么了?快,喝口汤。”祁王身边太子成忙端起汤碗,恭敬的递给了祁王,那是一碗被下了雪山蒿的汤。一碗汤喝下去,没有半个时辰,祁王就不行了。整个宫殿顿时大乱,王子忌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禁开始发凉。祁王被抬回寝宫后,十几个太医忙前忙后,一会儿就查出来祁王误食了相克的食物,雪山蒿与羊肉,绝不可同食的。太医给祁王解了毒,安顿祁王睡下,一场风波,才算消停。

    可怜那厨子,不明不白的被砍了脑袋,至死也不懂为什么汤里会有雪山蒿。侍卫统管也不懂,把当晚的宫女太监,皇子公主一个个盘问了下来,不止一个人说,见到忌王子曾经去过膳房。诚然,深宫里几千双眼睛下,一场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谋害,必然是不会成功的。统管派人围了岚妃的宫殿,紧紧盯着每个人的进进出出,见到这情形,岚妃苦苦的笑了,将王子忌唤来寝宫,两人在屋子里,关了宫殿的门窗,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两个时辰后,岚妃眼圈红肿,一路把子忌送到大门口,随后回去便写下一封请罪书,道是自己害了太子,王子忌是受自己逼迫,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随后岚妃喝下一杯鸩酒。这位头发里已经有了白丝的妇人,就那么死在了自己的榻上。她哪能想到,王子忌那么不谨慎,她哪能想到,那碗汤,太子一口都没喝。

    太明殿下。

    “王子忌,岚妃糊涂,你也糊涂?事已至此,你还想对朕,对太子,说些什么?”祁王高高坐在大殿上,喝问底下跪伏的人。

    王子忌抬头看着祁王,眼睛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他竟慢慢跪直了身子,直盯着大殿上的祁王,朗声开口道“我王子忌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岚妃,无愧于大祁,无愧于天地。太子的位子本该是我的,父皇,倒是你,当年你的所作所为,你是清楚的。”

    听了这话,祁王脸色骤变,“朕做什么,轮得到你来说了?逆子.....!逆子啊!来人,把公子忌赶出殿去!”

    转天诏书就下来了,堂堂的大祁皇子,出塞守关,准许随行的侍卫竟不足十人。

    皇城外,官道下,短短的队伍,着实令人心酸。太子还是瞒了祁王,出来送行了,“那边紧临着狄族,子忌,照顾好自己。”兄弟两个面对面,太子成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弟,心中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差点害死自己。王后福薄,走得太早,子忌自小就不在亲生母亲身边,而自己作为皇长子,诸皇子的哥哥,自然从小照顾他,让着他,一些小打小闹的行为和身边人的劝告,从来没有都当过回事。是自己没有尽到责任,让他受了那妇人的教唆。

    太子成带来了一罐将军醉,斟了两杯,摆在两人面前。对王子忌来说,那是从守边诏书里刮出的酒,带着父皇的薄情,和着余晖火霞,入口是割喉的烈,不似以往喝过的醇酿,从喉头到肺腑里,如风沙卷过,起了一阵火辣辣的疼。公子忌默默无言,饮尽了一杯酒,猛的将酒杯砸在了地上,上好的骨瓷,碎了满地,“皇兄,你没赢。”公子忌眼睛里是不甘,是仇怨,是炽热的妒恨。

    “子忌——”太子成终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个弟弟自幼觊觎自己的太子位子,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害自己,却偷鸡不成蚀把米,险些害了父王,酿成大错。可是自己心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对他做些什么,现在他走了,也好,也好。

    公子忌翻身上马,狠狠抽下了一鞭,马儿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四蹄,带起漫天沙土,在这一片混沌中,不长的队伍,向着远方去了。

    “子忌,再也别回来了,我们兄弟一场,你识相,我就会留你性命。”公子成眉头微蹩,拿起酒杯,对着远去的车马,遥遥一举,自言自语道。

    大祁八十五年,祁王退位,祁成王登基,励精图治,举国和乐,万民安康。

    祁成王每每遇到朝廷上的烦恼,便拿着酒去找父亲,老祁王就会放下八哥的笼子,和成王把酒长谈,常常说到天明。而那天太明殿下,忌皇弟所说的父王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成王始终也没有问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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