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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质问

    比瑞尔的地下车库建得宽敞,章禾找了空位停好车,距离九点还有半小时——搬回家里住就这一点好处,绝不会有迟到的担心,章夫人近来迷上了早起做瑜伽,六点钟刚过,便像一阵风似的将章禾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晨练,吃早饭,优雅从容地化妆打扮。

    时间宽裕得像是上天多拨给她一个世纪。

    拔了钥匙,正要提着手提包下车,章夫人便打来了电话,不用说,又是老生常谈,耳朵快起茧子。

    “下了班记得去看看小霍,午休的时候也别忘了跟他说说话,真是的,男朋友受了伤也不知道关心关心”,电话另一边的季芸正在煲鸡汤,对女儿恨铁不成钢。

    自从那晚章夫人从丈夫嘴里知道了林逸锦出现的消息,对父女俩始终没有好脸色,紧紧盯着章禾的一举一动,像是猎人透过瞄准镜跟着浑然不知的猎物,对霍扬则是越发地关怀备至,每日都要打去视频电话嘘寒问暖,霍扬出车祸的事自然瞒不过她。

    一天三顿亲自煲了鸡汤让司机送去,就差把他接回家里长住。

    不过是破了点皮,年轻力壮的男人,养了三两天就快痊愈,哪里值得兴师动众?

    “嗯,知道了”,章禾对着倒车镜检查仪容,在电话里敷衍,“妈,我得去上班了,不聊了。”

    “上班归上班,别去招惹无关的人和事,听见没?”季芸拿着木勺子搅鸡汤,听到“上班”两个字,动作慢了下来,神经却紧张起来。

    弦外之音,听得分明。

    可偏偏,电话还没挂,章禾就看见了章夫人口中“无关的人和事”。

    轮胎摩擦着橡胶地面,滋滋仿佛要冒火花,引擎声轰鸣,在整个车库中回响,猖獗地要掀开头顶上压着的六十六层高楼才罢休。

    原地漂移调转车头,正正好倒进黄色油漆线划定的位子中。

    林逸锦坐在副驾驶位,安全带扣得牢,车门上的把手抓得紧,脸上不慌不忙,任凭旁边的司机用生命开玩笑。

    司机是个年轻女孩,章禾在他们斜对面,看得清楚。

    两个人下了车,女孩子打扮前卫,高马尾青春活泼,大眼睛忽闪忽闪亮晶晶,好似漫天的星星和全世界的烛火都盛进了那一双眼眸中。

    “开车小心,注意看路”,林逸锦显然对女孩不管不顾的车技表示担忧,伸出手替她捋好耳边的碎发,“晚上早点回家,等你吃晚饭”。

    电话里章夫人拔高声音:“衣衣,有没有在听妈妈讲话?”章禾不回应,耳朵听不见,自动屏蔽。

    男女的对话却顺着耳道一路畅通,冲上大脑——

    他们住在一起了,原来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车里花里胡哨的装饰大概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吧?

    猜测变成亲眼所见。

    混蛋!

    有了女朋友,还要来撩拨她,章禾咬着嘴唇,眼看着那女孩子跳着扑进他怀里,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像只小蜻蜓一样跟他告别,接着飞进车里,车子跟他们来的时候一样再次启动,如丛林中愤怒的猛狮冲出了车库。

    看吧,一把年纪老牛吃嫩草,小女孩的热情他招架不住的,他的话,他的担心,那女孩一句也没往心里去,照样风风火火,车速赶得上卫星登月。

    林逸锦站在原地目送女孩子没了影,章禾在车里望着他离开。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大概描述的就是此时此刻这稍显凄凉的一幕吧。

    电话还通着,季芸的语气焦急,鸡汤咕嘟咕嘟的沸腾也全都混杂在一起。

    “妈,刚才信号不好,您放心吧,我一下班就去看霍扬”,不知是向季芸保证,还是勒住自己心里的缰绳,垂着眼,手指在方向盘的车标上来回摩挲。

    意外的小插曲耽搁了宝贵的十五分钟。

    章禾将低落情绪连同手机包包一起收拾好,按下锁车键,车灯吱吱闪两下,她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到出口。

    费力推开车库专用的半扇白漆铁门,门后站着本该离开的林逸锦。

    眼神撞个正着,水晶灯晃着大理石砖,浅浅的纹理眼花缭乱,他正对着铁门方向,似乎特意在等她。

    章禾的脚步被钉住,铁门的重量持续向她施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颊的颜色也并不好看,转红又转白。

    “刚才躲在旁边看够了?”林逸锦走过来,单手将半扇门完全推开,“砰”地一声抵在墙上,巨响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回响,震得人心颤。

    手臂横在她面前,章禾陷入进退维谷。

    说他是狡猾的狐狸还是不够,起码是千年的黑心狐狸成精,一早就知道她在车里眼睁睁看着,仍旧和他的小女友卿卿我我调情。

    怎么?他以为这里是歌剧院?他俩是没有观众捧场便无法进行表演的舞台剧演员吗?

    “抱歉,不懂林总在说什么,快到上班时间了,我看还是不要因为一些无意义的小事影响工作比较好吧?”

    章禾装出镇定,绕开他,去推另外半扇门。